养心殿里映照出了长长的身影,那个身影,有些落寞。秦雪清走到殿门前,看到了这黑色的影子盖过了她的身体。穿过格子窗的灯光,闪闪,光晕绵延。她轻轻推门,门吱呀的声音,吵醒了正在殿里独坐闭目养神的人。
“你怎么来了?”朱正熙听到响声,睁开眼,甚是惊讶。
“臣妾……”秦雪清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词穷,是啊,为什么来呢?
朱正熙缓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
“来了就好,”他伸手,搂她入怀,“朕要见你,你要见朕,都不需要理由的,是吗?”
秦雪清挨近了他,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产生。
“朕不知道还能和清儿,有多少这样的时日。”皇帝的一句话,将静谧的空气打破。
秦雪清看着他,心里的惊惶,开始浮现。
“喀尔喀人已经在真定了,如果再打下来,就要到这禁城。兵败如山倒,朕也想不通,朕的兵力,就如此,”朱正熙放开了她,转身走到殿门前,握紧拳头,重重地一声锤击,“朕的兵力,就如此不堪!”
这样的时刻,真是要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秦雪清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抱紧他。这是她第一次从背后抱着他。他握住了她的手,抓紧。轻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从来的拥抱,都是朕主动的,终于有例外了。”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
“如果喀尔喀人真的打进来了,你会……”
“不会的,皇上。”秦雪清抓起了他的手。“喀尔喀人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凶悍。”
朱正熙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
“皇上,”秦雪清拿起刚才带来的,置于案几之上的画卷。“这是臣妾与三哥一起作的,《关山万里图》。”她用手一甩,画卷展开,“是臣妾上次回相府里省亲,带回来的。”
画卷在地面展开,足有十米长。
“臣妾的舅舅们常年在外行商,去过的地方,不远万里。这喀尔喀人的属地,臣妾是去过的,那里的土地,除了青草,牛羊,就是敖包了。喀尔喀的草原,举世无双。但只有这些,他们并不满足。他们需要的,还是大量的中原物资。就是因为如此,中原的商人在那里,才生意兴隆。商路的畅通,也是因为他们对中原物资的渴求形成的。这一点,正是他们垂涎中原地域的根本。”秦雪清拉了皇帝,指向其中的一隅图,“喀尔喀人的属地,都是高原和平原,所以他们最强悍的,自然是能奔驰的骑兵。皇上,这最强悍的,也将是最难击破的一点,皇上有没有想过,骑兵在宽广的平原和高原,可能所向无敌,但是让战马去山地上奔跑,那又是怎样的情形?我们有最强大的火力和炮兵,那才是披靡的战斗力。”
朱正熙已经蹲下身子,俯身在地面的图上,手轻轻地点着图,眼神凝成一线。
“这些,朕和那些大臣们,已经想到了。”朱正熙抬起头,看向秦雪清,“可是,一点成效都没有。”他复又转过头,看着地上的图,“那些喀尔喀人,自然有勇猛过人的地方。”朱正熙说完,低头不语,手握拳头,轻轻锤击地面。
秦雪清俯下身子,跪坐于他的一边,握住了他的拳头,他停下了锤击。
“皇上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雪清深吸了一口气,“这让军士们知道了,将会折损的,自是我军的士气。”秦雪清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人争一口气,马争一斗粮,这士气,可是根本。”
朱正熙转过身,盘腿而坐。他拉起十指相扣的手,在嘴边,轻轻地摩挲。
“那辽东的守将,失踪的失踪,阵亡的阵亡,何朔和夏尹已经卸甲,暂时还不能用,前线的祖元寿、李卫高,虽也有捷报传来,但事实,朕是知道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撑得很辛苦。”
秦雪清感觉,那握着她的手的力道,正在慢慢地加重。
“朕的兵力,正在一天一天地减少。不是朕不想,而是,”他重重地握紧了双拳,将秦雪清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中间。“而是,朕……”他的手,开始颤抖。
秦雪清跪直了身子,抽出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那冰凉的触感,让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