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久。前面就是怡清殿了。
“这个地方,就是这么吸引人的。”皇太后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这沉默。
“母后也是赏心之人,自然,美好的东西,都是人之向往的。”秦雪清微微一笑,从容对之。
皇太后停止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秦雪清。
“我冀朝是礼仪之邦,以礼制安邦定国,励精图治。皇后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懂得这礼法之重,重于人情。”皇太后停顿了一下,神色变换,“礼制为我君王所推崇,君王之礼,必为臣民之典范。若我君王有违礼之行为,必为臣民所议论,皇家重礼,岂能容此,坏我皇威之名声。”皇太后靠近了秦雪清,“皇后为一国之母,这母仪天下的道理,哀家也是以重中之重,提醒了皇后,为何,皇后却要,一再地,以人情大于礼法之势,害我冀朝皇帝之名声?乱我冀朝皇帝之威势,以至令众臣民为之,”皇太后用了极威严的神色,以极愤怒的眼神,加重了语气,“疑虑皇帝之皇权。”
皇太后的气势,着实咄咄逼人。
这不是很明显地在说,是秦雪清害皇帝不顾礼法,以个人之喜好,妄断是非。
秦雪清闭上眼睛,不再看皇太后,那恼人的神情。
“母后,儿臣明白,儿臣的身份,有家国之分。家者,是妻,国者,是后。为妻,三纲有常,夫为妻纲,五常,自是有仁义居礼为先。为后,自是要懂得君君臣臣之理。皇上既是君,又是夫,君权为上,夫权为先,皇上的圣谕,儿臣自当不敢违逆,夫君的嘱咐,做妻子的,也不敢违抗,如此说来,儿臣对于皇上,也是敬为上,遵为先,对皇上的吩咐,不敢不从。儿臣从没有不尊圣言之行,所谓不重人情,是儿臣敬畏,以皇上为尊,又不识转变,行为直莽,才会遭人误解。”
秦雪清自转过身,背着皇太后,看着前面的怡清殿,象是自说自话。
背后的沉默,许久。
“你的意思是,都是皇帝让你做的,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你会想尽办法,调罗四海进司礼监?”
秦雪清转过身,看着皇太后,轻蔑的笑脸。
“你以为这些,哀家都不知道?”皇太后笑得,极为藐视。
“罗四海跟你父亲的关系,哀家可是一清二楚。这人,从前就是秦家的门人,什么时候混进宫来的,哀家太明白了,以前只是不想说,没想到,最后,居然让你们越来越猖狂。”
秦雪清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皇太后。
父亲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一个门人。
“哀家怎么也想不到,你们秦家,居然能逃脱。不过也很不明白,皇帝居然也相信了冯征的话,相信你的哥哥们,都死了。”
秦雪清在水袖下的手,握得死紧。
“不过哀家也很清楚,即使你们秦家的人还活着,也不敢再出来现世,何况世人都以为,你们秦家人都不在了,剩下的鬼魂,也碍不了哀家的大事。”
皇太后看着秦雪清,脸色换成了得意。
“哀家没有想到,你还敢回宫。这不是给了哀家最大的保障?有你在皇宫里,也没人会敢来坏哀家的大事。”
皇太后那凄厉的大笑,在秦雪清看来,象是这冰天雪地里的哀嚎。
“是什么都不重要。母后,儿臣只是个平凡人,只会过平凡的生活。”秦雪清俯头,看看自己那隆起的孕肚。“儿臣能够得到皇上真心的宠爱,这就足够了。”她抬起头,看向皇太后,“比起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被人宠爱是什么滋味,儿臣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秦雪清看着皇太后那得意的脸色,开始变得扭曲。她不再继续,该说的,都说了。
“儿臣告退,儿臣的天,在那乾清宫里,请母后,”她轻轻一笑,“莫要气坏了身子。”
不再言语,转身,步向回程。
雪还是软软的,脚步,也是轻快的。
秦雪清感觉到,背后的眼光,有些怒张。
什么三钢五常,君君臣臣,那都是用来糊弄那些想做官的男人的。这个,不是她一介女流,该遵守的事情。
天色阴暗,寒冬之后,才会有春天。
春暖花开,不会太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