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秦雪清在养心殿里,整整待了三天。
皇帝似乎不想让她回坤宁宫,也不让人送衣裳来。每天早上,会有小宫女送水来让她梳洗,一切,都在内殿里完成。该用膳的时候,也只是在偏殿里设了膳食,然后遣退所有的人,将她抱到那里,看着她,把膳食用完。没有衣裳可以裹身,她只能总是盘紧锦被,头发随散地披在身后,没有珠钗,没有环饰,没有胭脂,没有水粉,素面朝天。
他在外殿里批阅奏折,与大臣们商议朝政,对她,并无顾忌。
秦雪清听得见外殿的谈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辽东守将换了人,这件事,在今年的三月就成了事,可是,皇帝却一无所知。兵部尚书廖继嗣确定地说,去年十月,因为辽东守将杨通仕上书奏明老父身患重病,需回乡尽孝,那时,奏折就到了内阁,希望皇帝重新找人接任。后来一直拖了一月有余,内阁才有了回复,说是要他先选定人选一起报皇帝批复,当时他又选了几个后备的人,一起上书。后来,等过了年,终于等到皇帝的批示,选定了人选,但因为与他的选择有些出入,所以,他按旨令行事,重新安排了守将人选,等到交接完毕,也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去年十月,内阁还是父亲秦鹤元执掌。李仲元在内阁文书中找到了这道奏折,里面,确确实实有朱批。一连后来的几道奏折,都有皇帝的朱批。
皇帝没有对此事发表看法,但看形势,不可能是皇帝遗忘了这样的批示而不自知。毕竟,要换一个掌握大片面积军权的人,那不是小事。可是,偏偏这件事,就摆上了朝堂。
这件事之所以会突然爆发出来,原因就是,陵王到郸城为豫王操办婚事,突然发现,在宾客的名单中,出现了蹊跷。陵王自认在朝会上并没有对换将之说有过讨论,但为何,这名单中的人,却和他记忆中的人,不同了。
不知道皇帝在朝堂上,已经发了怎样的怒火,总之,听着那些大臣们的唯诺语气,想必,这事,皇帝是不肯罢休,毕竟,这朱批如果是擅自撰写,那可是,假传圣旨,谋逆。
这朱批是谁写的,成了关键。
这件事,来到这里就停滞了。这写朱批的关键人物,没有落实。皇帝到这一刻,也停止了追查。
但无论怎么说,不管最后是谁在操纵这件事,父亲肯定,难辞其咎。
秦雪清想到这里,手拉紧了锦被,心里慌慌地。在这养心殿里待了三天,想不到,竟会得到这样的消息。父亲已经辞官,如果皇帝要追究,那责任就重大了。
“辽东的将领,换了沈初豪?”外殿又响起了皇帝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肯定也进来了不少人。
“回皇上,当初,臣是按旨令调了沈初豪,如今,正是此人,在辽东守营。”
“沈,初,豪?”
“回皇上,此人之前,是西北维州的守将,如今为二品将军衔。”
“朕有印象,此人,当年也有在抗鲜卑中立功?”
“是,正是。皇上当时,就赐了他的将军衔。”
“嗯。朕知道了。”
之后,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安静了片刻之后,张德海的声音传来。
“皇上,高统领求见。”
“传。”
“是。”
高继光?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参见皇上。”
“如何?”
“皇上,最近豫王,私下与不少的将领会面,这是臣拟定的名单。”
静谧的气氛,在秦雪清听到了“豫王”这两个字之后,不再平静。
“好,名单先放着。继续打探,有消息来报。”
“是。”
外殿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秦雪清的心,已经没办法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