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次的科举,在金秋九月,又开始热热闹闹地展开。这段时间的集思楼,就是人气最旺的时刻。
除了上次省亲那匆匆地来去,这集思楼,算是久违了。以前秦雪清从来不上雅座,一直就和其它人坐在大堂里,听着那些人畅饮开怀,高谈阔论,那些张狂的语气,豪气干云,正是向往仕途的雄心壮志,气吞天下的豪迈情怀。所有来应试的士子,都是带着无限的希望,带着寒窗苦读的艰辛,奔向未来光明的前途。这样一些跃跃欲试,披荆斩棘的无谓勇士,也为国家的未来,带来了希望。
所有有心报效国家的文人志士,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士子们,莫不是抓住机遇,渴望一举登科,既可了了心愿,又可光耀门楣。
可是这仕途本身就是一场更大的考验,官场的是是非非,莫不是在入了门之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或者,期间的种种,已经不是在考验才气,而是,考验智慧和能耐。
“伍公子。”
秦雪清正想得入神,冷不防身后响起声音,精神为之一震。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了身后的来人。
这就是皇帝想要在集思楼会面的其中两个大臣。继任父亲职位的右丞李仲元,刑部尚书陈文昌。李仲元原是国子监祭酒,吏部尚书,父亲退任之后,由他继任右丞,继而担起内阁首辅的重责,基本上他如今的地位,就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到当初父亲的权势了。只是这李仲元,本身以前就是皇帝的老师,皇帝口中的李师傅和大哥口中的李翰林,就是他。这人倒是正直且行事作风颇为正派,只是左右逢源,颇懂得人情事故,有些狡猾的脾性,在内阁中,还没人能找到他的不是。他和随着而来的陈文昌,份属同门,陈文昌与李仲元,算是隔届的师兄弟,都是国子监出身,翰林院出道,陈文昌的为人,就有些刚正不阿,之前秦雪清虽无直接与之接触,但就有感此人,颇有原则,说一不二,禀性倒有点一板一眼。
“两位大人,在下有礼了。”
秦雪清行过礼,尊请二人就座。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疑惑,但终究还是惯常了这样的氛围,自是没有明显的表示。秦雪清为之斟了茶,微笑着,只是默默的看着。
“伍公子,别来无恙?”李仲元首先开口,举杯向着秦雪清,似在邀饮。
“李大人,在下失敬。”秦雪清忙举起杯,向着李仲元一笑,率先将茶喝下。“承蒙李大人眷顾,晚辈不甚荣幸。”秦雪清换了恭敬的语气,看着李仲元喝完,再次斟茶。
“老身也没想到,请贴的主人,竟是伍公子。当年伍公子突然失去踪影。也让老身颇为感概,老身本想,这样的人,必是为我君上所用,正值朝廷用人之时,伍公子何须介怀,何不一同入仕,一展胸怀。”李仲元似乎意犹未尽,停下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秦雪清只能笑笑回应,但旁边的陈文昌,却已经忍不住地开口。
“在下也没想到,伍公子竟有此兴致,约在下相见,本也以为伍公子是不屑仕途之人,想不到最后,竟也有此想法?”
秦雪清听着陈文昌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
“难道二位以为……”
“难道伍公子不是有意科举,想借此接近我们二人吗?”
秦雪清恍然大悟,想是这陈文昌还真是刚直得过头了。
“真不好意思,在下令二位误解了。”秦雪清再次为二人斟满茶,“今天约见二位的,并不是在下,而是,另有其人。在下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终于说明了来意,却让两人眼里的迷惑,更明显了。两人转头对望了一眼,完完全全地,将不解写上了脸。
正在踌躇之时,门恰时地打开。
秦雪清抬头,看到了那个等待许久的身影。
之后,自然是两位大臣的惊愕。朱正熙很有风度地走到秦雪清的身边,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李仲元和陈文昌已经跪拜在地,等待皇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