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凝固的安静。秦雪清感觉皇帝压迫的气息,正在慢慢地逼近。
“将坤宁宫内一干人等押入宗人府大牢,等候发落。”
明晃晃的光,已经在秦雪清的眼前,那些皇帝跟前的带刀侍卫,已经入了大殿。皇帝的声音由近而远,但那气势,没有半分减弱。
秦雪清一甩手,提起裙摆,双脚并拢,跪下地。
“皇上圣明,臣妾并无害柳妃之意,请皇上明察。”
背后那些刀光,已经让秦雪清很难睁开眼睛,她往前看,看到了,突然止步的皇帝。
朱正熙转过头,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人儿。她的背后,站着那些比她身材,显得壮硕了许多的卫士,跪在中间的她,显得那样地……无助。
他的心,突然有些,痛。
“那好,朕就听听你的解释,如何?”
那些刀光隐去,殿里又安静了下来。
“回皇上,臣妾是听过这马钱子之名,也知道其功用,这只是臣妾幼年在家乡药堂里学到的常识。臣妾进宫的日子尚浅,对太医院里的各位大人,并不熟识,也并不知道,这宫里也有马钱子这味药。这是其一。其二,臣妾平时,深居简出,与宫人并无怨怼,只求淡然,这害人之事,无从说起。其三,臣妾宫里出现了这马钱子,皇上如何就断定,是坤宁宫里的人做的?如果皇上不相信,请将臣妾的奴才们都找来,他们必定,连这马钱子,都没见过,如何害人?这马钱子不是普通药材,知道能用马钱子打胎的人,必定不多,臣妾可以肯定,除非是药门出身的人,必定都不知道,这马钱子,有这等作用。”
秦雪清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皇帝。她突然感觉,这皇帝,心思,似乎,飘渺无常。
“这柳妃的药剂,必然是有重重把关的。这药剂在太医院里煎得,然后送到这储秀宫来,可有何人见到,可有臣妾,或者臣妾的人接近?况且这药的煎制过程,必定有太医院院判大人盯着,除非臣妾有通天的本领,不然,如何下药?这重重的关卡,臣妾要收买多少的人,才可以办成这样的事?敢问孙大人,这柳妃的胎,都是哪位大人在照看?”
“……是……微臣……”
“孙大人,这柳妃的药剂,你可是都有时时盯紧,以防不测?误了大事,害了龙胎,孙大人,这罪名,你也是担当不起的。”
秦雪清看不清皇帝的神色,烛火摇晃,似乎,就要灭了。倒是旁边的孙长生,脸色,却是出奇地苍白。
皇帝静静地,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拖着瓷罐的张德海面前,将托盘一掀,一声巨响,瓷罐破碎,药材药汁,遍洒一地。
很明显,那马钱子的颜色,与其它药材,格格不入,像是,没有煎制熟透。
“这分明,是事后才放进去的。孙长生,这是怎么回事?”
孙长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这,微臣只是查看了这药剂,并没有想到……这,这……微臣该死。”孙长生哆哆嗦嗦地,匍匐下身子。
朱正熙看了秦雪清一眼,转身,又回到座上。
“将储秀宫里的侍膳官带来。”
张德海应了声,抛出门去,一会,带来了几个人。
“今天,柳妃都吃了些什么?”
“回皇上,奴才们按照孙大人的吩咐,按照御膳房的菜谱,都是小心谨慎,不敢逾越,就是……”
“就是什么?”
“今天下午,娘娘喊着天气热,想吃冰镇酸梅汤,让奴才去做……”
孙长生突然抬起头。
“你们给娘娘吃了冰镇的汤,这……这……娘娘本就气虚体弱,这时候自是受不了这冰镇的汤的……”
一干人等,都禀住呼吸,不敢再说,不敢再动。
“柳妃的侍女呢?”皇帝突然问。
“奴婢在。”
秦雪清这才看清,在暖阁的门边,跪着一个小女孩儿。
“今天柳妃,可有什么异常?”
那侍女颤抖着身躯,动也不动,也不吭声。
“皇上问你话呢。”张德海弯下身子,在侍女的身旁,轻声说道。
“娘娘……娘娘……娘娘今天,在这里,这里……碰到台阶……摔倒,摔倒,然后,又……又闹肚子……”
那侍女颤着声说道,声音,小如蚊呐。
抖着身子的一群人,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秦雪清抬头看向皇帝,心里,终于有些释然。
朱正熙沉默了片刻,感受到了底下,有无惧的眼光射来。他的嘴角,轻轻地,弯起一个弧度。
“孙长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