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着泪跪倒在他身后,捶打着他,他像海蜇一样吞进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砂砾,却依旧厚实柔软:“你不是说你最爱我吗?你怎么舍得让我难过得活不下去,让我每次想起你时都要痛到窒息……你怎么舍得听着我对你的怀念和悔过,却不来认我……你怎么舍得……”
洪阳缓缓转身抓住我的手,用朱夕的目光看着我:“我沦落成这副丑样子,神术尽失,都曾想去死,怎么还配爱你?我曾经无数次躲在你宿舍楼下偷看你回家的身影,看着你一点点憔悴下去,我的心比自己死掉还难过。我想尽办法混进了玄天的堡垒,只求能在你身边服侍你,看着你……能这样苟且偷生,我已知足了。”他骤然推开我站起身:“你看看我,又胖又丑,一条死不足惜贱命而已……我曾经是那么万众瞩目的人,我曾经美得可以嘲笑所有人,如今变成这副猪狗不如的样子……我不是朱夕……你不要把我当成朱夕……就让朱夕死在你的记忆里,这样我永远都不会这么丑!”他逃避着我看他的眼睛,却逃不开,因为那眼睛长在他自己的心里。
我看着他的慌乱,抓住他乱舞的手:“为什么?是穷奇让你变成了这样吗?怎么可能?”
远方传来熟悉而可怖的婴儿啼哭,我们惊跳起身:“饕餮!它怎么还活着?”
洪阳……不,我该叫他朱夕……他拉着我跑到海边,远方的天际,一个青色的小点在和饕餮、穷奇缠斗,他们脚下北面的海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怀涛战船。
朱夕急道:“羽……他像是受伤了!他要撑不住了……”
玄天闪到我们面前:“时辰到。”
我指向羽,拉着玄天叫:“快!整个伊露芙岛上的人都被饕餮吃了!羽去找怀涛报仇,饕餮又醒了,好像羽的幻术对他不灵了,快去帮他!”
玄天面色变了一变,望向狼狈躲闪的羽:“这,和我们无关。”
朱夕焦急望向玄天:“朱羽,是我的孪生弟弟。”他转头目不转睛地望向远方那个飞舞的青色小点,跳上快艇飞驰而去。
啊?羽竟是朱夕的弟弟?怪不得长这么像!怪不得每次朱夕看他时都那么意味深长!所以……我竟有两个朱雀神君吗?可是羽为什么从来都变不成朱雀?
“是的,我知道洪阳的身份了。是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了。但是现在我们没空计较得失,我一定要救羽……”我猛摇着玄天的衣袖,玄天却只冷冷看着我,一言不发。他平淡的深邃双眸是那样冷漠,微微抿起的唇是那样坚持,仿佛我说的一切真的与他无关。
哼,你这个面瘫死人头,只有我的性命需要你在意,别人的性命都是草芥吗?我还没怪你知情不报,让朱夕与我朝夕相伴那么久都不能和我相认,居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地不管他?他一直跟你不对付,所以永世不能与我相认,你才满意是不是?
我被他冰一样的反应气得冒火,甩下一句:“我绝不能再失去朱夕!”飞身腾进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空。
朱夕的快艇已开出老远,我正奋力追着,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猛烈海风骤然停歇,人已在玄天怀中,被“天瞬履”到了堡垒里。
嘲风正扯着二货的毛,边骂娘边隔窗看着空中的鏖战,龙宇正将两个天种宝宝安顿到玄天新发明的“泉水培育池”里。玄天把我放到地上,却依旧紧紧攥着我手腕。他淡淡蹙眉瞥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别闹了。”然后抬眉有条不紊的吩咐船上众人秒速进入迎战撤离状态,好像窗外那险象环生的殊死搏斗根本没有发生。
我毫无悬念地挣脱不开他轻描淡写抓着我的手,看着窗外,朱羽在空中狼狈地左躲右闪,左臂软软地垂着,像是已经伤得无法动弹。我不知道朱夕是不是已经赶到了,更不知道他去了能做些什么,可是当我把目光收回到玄天冷漠清俊的面容上,泪水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