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149章 乱世哀民

    我被一阵汽笛声惊醒，发现堡垒已靠近一片幽林簇拥的岛屿，孩童叫笑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冒牌朱夕率领他的喽啰，押送我们上岸。岛屿上民居散落，炊烟袅袅，女人和孩子的衣衫虽然简单粗陋，却一个个干净整洁，似乎早就翘首等在码头，和喽啰们拥在一起，一副家人团聚的欢欣场面。一个拿着小木枪的三四岁孩子，冲过来爬上冒牌朱夕的肩头，坐在他肩膀上扯走他的头巾玩，还比着他的脑袋“砰砰”开枪，冒牌朱夕嘴上骂骂咧咧，却纵容地笑。

    这神马情况？说好的肮脏海盗和邪恶山寨呢？场面这么和谐温馨，叫我们怎么好意思掀起一场逆袭的血雨腥风啊？我和洪阳趁冒牌朱夕被熊孩子纠缠，秒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因为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迷惑而更加迷惑。

    坐在冒牌朱夕肩头的孩子回头张望着问：“羽大王，咱们的新船样子好怪呀……不过，我爹爹怎么还没出来啊？”

    哦，那个冒牌朱夕原来叫羽。那个羽愣了半秒，把孩子抱下来勉强笑说：“你爹……他去海里和鱼玩儿，不愿意回来了。”

    小孩子边把羽的头巾抢走围在自己脸上边笑：“那鱼一定很好玩儿，我也要找他去玩儿！”

    他的爹爹，多半是那些三桅帆船被龙宇和嘲风他们打翻时候葬身海底了。我心头一酸，泪已流下来，却不知到底该怪谁。如今我们是羽的阶下囚，羽的兵将船只也被我们挫伤大半，终究战争只是一场无辜之人的灾难。

    迎上来一个蓝衣女人，接过羽怀中叫着要找鱼玩儿的孩子，笑颜凝固在和羽的对视里，转眼凄然泪下。羽垂下眼睛说：“对不起。”

    女人哭着笑：“我知道，他早就说过，每次出海都不要等他回来。我们的命是羽大人救的，从那一天起，我们多活一日，就已是偷来的福分了。只是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疼……”

    羽握着女人的肩，低头看着她的泪眼：“你们的命从来都是你们自己的，所以现在你才会觉得疼，不是吗？”

    女人泣不成声说：“他就算说了不要我等，我也都一直在等……像我们这些蝼蚁一样的贱命，也只有我们自己和羽大人会在乎……若不是因为我们，您不是可以一直在瓦宾露法岛上过神仙般逍遥的日子吗？哪儿还需要为了养活我们做这种赌命的营生……”

    羽打断她说：“我只是不信人天生有什么贵贱之分，在大海上，俺们用命和那些商贾官员来拼，大海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俺们贫贱就吞没俺们，也不会因为他们富贵就偏袒他们……”

    我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救了他们？”

    羽看也不看我，只回首凝望着那片吞没一切的无垠大海，绝美的面容因激愤而凝重：“你们那个伟大的龙华域，当官儿的收起中饱私囊的民脂民膏，在百姓遇到的海啸、地震和疫病面前，就呼吁社会关爱，从来舍不得多吐出半毛钱的赃款。他们这些难民里边，有病个半死被扔进海里的，有地震无家可归的，有海啸被我从海里捞出来的，也有被官府欺压活不下去，伸冤无门想自杀的……腐败的已不止是官员，而是体制。”

    他想得还挺深挺远的，好像不像看起来那么玩世不恭啊。羽在天海之间长身而立，潮湿的海风吹拂着他粗糙的衣襟，被扯去头巾的亚麻色长发在风中飞扬进刺目的阳光里。我看看他，再看看着海滩上数以百计的难民，不由惊道：“这满满一岛的人，都是你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