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怎么像古装电视剧里喝了鹤顶红七窍流血的恐怖画面?我只跪在他身前哭了一下而已,他怎么忽然这副要死的样子了?我错过了什么?我慌乱惊叫:“小红……小红……你这是怎么了?”
爸爸趁我们不注意,连滚带爬地捡起公文包飞跑而去,回头多看了我一眼,惊惧却大过留恋。我却顾不上难过,用校服的衣袖一点点帮朱夕擦着猩红的泪水。
白嘲风要追,我拉住他说:“让他走吧……他既然不想我活着,也必然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的……”说着,竟笑了。
没想到,我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唯一不需摄魂也能保守秘密的人,竞是自己的爸爸,而他能守住秘密的理由,竟是不希望我活着……
白嘲风不放心地说:“主上……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低头轻抚朱夕凌乱的发丝,校服衬衫的白色衣袖已被浸染大半,却仍见鲜血从他微闭的眼中一滴滴落到球场上,焦急说:“就算抓住他,以小红现在的状况,也没有摄魂的力气……我们还是先救小红的好……小红……你怎么样?疼吗?很难受是不是?”
“主上不必焦急,他很快就会好的。”龙宇悠闲地捡起地上的篮球,拍了两下,远远投进两个球场之外的篮筐。
我和白嘲风茫然地看着龙宇。
龙宇从容地张开手,篮球弹跳着从两个球场之外跃回他的掌心,他拍着球说:“虽然我没亲眼得见,但是自幼便习得《龙华礼记》中有云‘帝王为华,神兽为叶。叶拜于华,顺天昌盛者也。时华拜于叶,逆天无赦,叶必泣血’。”
我和白嘲风继续茫然地看着龙宇。
龙宇撇开篮球,微叹一声说:“意思就是,神兽不能受帝王跪拜,不然就会血脉逆流,像朱夕这样。”
白嘲风赞叹:“舞倾跟我说你是宫中侍卫,紫禁城果然高级啊,侍卫都这么有文化……”
我看看地上爸爸没来得及拾起的钞票,想起刚刚朱夕不顾一切想要掐死爸爸的疯狂眼神,这才渐渐意识到他必是听到了爸爸心中不可告人的话,却宁可无声地发泄愤怒,也不忍将爸爸拿我换补偿金的绝情告诉我。
走之前家里生意就不太好,爸爸开的那个小公司好像因为行贿被司法审查,如今把他逼到连学校的补偿金都抓着不放,可见是穷途末路了。他有他的坚持,可惜这些坚持从一开始就走在了一条通向悲惨的路上。
我疼惜地擦去朱夕已渐停流的鲜血,看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亮色消失在他的唇边,缓缓用我的唇填上他失去的光芒。
我用生命的力量吻着朱夕,很久,很久,直到朱夕微微睁开眼睛,直到我又看到他孩子般通透的笑。
“从今日起,我在父母心中是真的死了,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替他们找回亲生孩子。”在寒意渐浓的秋夜里,我淡淡地说,淡淡地笑。
朱夕揉乱我的头发,绝美的笑颜得比晚霞更炫目。他紧紧拥住我,紧得像要挤走我全部的烦恼:“我们主上又呆萌了。你的父母是天帝,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龙宇俯下身,橙色的暮光隐去了他的面容,只有俊朗的笑容依稀可辨,他长长的黑发痒痒地撩拨我的面颊:“如果天帝太遥远,主上还有我们。”
白嘲风撇给我一个动人的侧颜,英挺的鼻子和俊逸的下颌勾出的绝世容颜上,却映出一抹晚霞的红。他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枫树,仿佛树干上写着惊天的秘密。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主上……有时候……很多时候……特别是你认真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我看着眼前这几个相识不久,却似刻进生命的神兽男,感动得想笑,幸福得想哭,终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小红,你什么时候去洗你头上的鸟粪?”不等他答,已追进暮色的最后一缕阳光里。
跑过不远处的教学楼门口,我见一抹校服裙的影子闪进了门内的影子里,想过去看时,已被朱夕他们几个追着拥向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