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四点,天刚刚蒙蒙亮,老板就招呼大家起床。我感觉连日的疲劳还没缓过劲,身上每个骨头节都是酸的,但还是挣扎着起床了。
我没带洗漱用品,用陈哥的香皂简单洗洗脸,牙也没刷,开始和大伙一起吃早饭。早饭很简单,一大锅玉米面粥,白面馒头管够,两个咸菜。
没有饭桌,大家都端着碗或蹲、或坐的闷头吃饭,呼噜呼噜像进了猪圈。我还是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个馒头就吃不下了。
大家都吃完了,老板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有两个馒头、一袋榨菜、两瓶矿泉水,陈哥告诉我上一次山再下一次山就是一天时间,这是我们的午饭。
一起坐上农用三轮车,往作业区开去。到了一座山脚下,大伙下车,每个人开始拿工具,我和陈哥我俩一人一根五六米长的木杆,头上一个铁钩。扛起杆子,跟着大伙上山。
第一次爬山,刚开始很兴奋,爬了半个小时,感觉想象中的爬山和现实的情况落差太大了。根本没有路,脚下尽是蒿草,不小心就会摔倒甚至滚下山去。一边小心走路,一边还要专心看着头上,发现大个的松塔就用杆子勾下来,后面有人负责捡起来装进袋子里。
接近下午3点多的时候,开始下山,每个人都背着满满一袋子松塔,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路上挫的我膝盖很疼。到了山下,把松塔装上三轮车,人坐在松塔上面,摇摇晃晃回住的地方。
吃晚饭的时候,我感觉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觉饿了。一口气吃了3个馒头。回到屋里,双手都磨出水泡了,脚上没有水泡,但是有几块地方也是通红的。
原本我以为很累了,会睡个好觉,但是却偏偏睡不着,脑子里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即使睡着了也会做噩梦,一夜惊醒好几次。
就这样,每天工作、吃饭、睡觉,机械的生活,既不愿意回忆过去,也不想去考虑未来,更不想和别人接触,可能是太紧张,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吧。
一晃在这工作了20多天了,听工友们说今天是中秋节,老板宣布晚上改善伙食,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是装着在高兴。以前听人说,监狱的罪犯最怕过节。现在我知道了,逃犯更怕过节。监狱里的犯人,刑期满了还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可逃犯,没有未来。
晚上有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等带肉的炖菜,还有白酒啤酒,大家有说有笑,开怀畅饮。我陪着大伙傻笑了一会,赶紧吃饱撤退。
来到外面,看着皎洁的明月,悲从中来。正在我独自感伤的时候,外面来了3辆车,两辆奥迪A6,一辆路虎。路虎车开的很嚣张,来到院子门口一点不减速,呼一下冲击院子里,一个急刹车停稳了。
车轮卷起的尘土呛的我直咳嗦,下意识的就想看看开车的是什么人。路虎车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40来岁的男人,1米76左右的身高,小腹微微隆起,穿着花西服上衣,白色裤子,棕色皮鞋,脖子上挂个挺粗的大金链子,天都黑了还戴个墨镜。
这家伙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个社会人物。我知道这号人尽量离远点,赶紧收回目光低头不看他。这时路虎车上又下来两个女人,很漂亮,个子很高,最主要的是她们是外国女人。
顿时我感觉这个墨镜哥有本事,中国的很多女人都以嫁给外国人或者和外国男人交朋友为荣,人家这哥们能玩外国妞,还一次带两个,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
这两个女人一下车就开始相互交谈,嘴里说的是俄语,我大学学的外语就是俄语,听到她们说想上厕所,当时不知道自己脑袋那根弦儿打错了,张嘴用俄语告诉她们,厕所在院子最西边。
两个女孩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对我表示感谢,去上厕所了。那墨镜哥当时也是一愣,摘下眼镜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我操,人才啊!”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他的眼睛,感觉很亮,很犀利,仿佛他的目光能穿透我的心脏。我心里一紧,暗骂自己多嘴。没啥可说的,只能对着墨镜哥笑了笑,墨镜哥嘴角挑了挑,虽然没有笑,但也算是回应了我一下。
两辆奥迪车上也下来了几个男人女人,女的无一例外都很漂亮。这时我们老板迎了出来,远远的就朝墨镜哥伸开双臂表示欢迎,嘴里喊着“三哥,咋才来呢,大伙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