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姨娘的话,她叫玉倾颜,后面的那个男人叫夜未央。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玉倾颜……”
喃呢重复着这个名字,裴兮离心头突兀一跳。她蓦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视玉倾颜,仔细打量她的眉宇眼角,平静清澈的瞳眸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那蓦然心惊让凤喻离、玉倾颜和夜未央同时怔愣惊诧不矣。
“你……就是玉倾颜……”
“是的,老夫人!小女子正是玉倾颜!”玉倾颜小心翼翼试探地询问,“老夫人,看您的神情,似乎认识小女子……”
“不……我不认识……”
正如同慕荣阑歌第一眼看见玉倾颜时的震惊,以及之后的矢口否认,裴兮离极快地掩饰过她内心的讶异,同样矢口否认。
玉倾颜不由得撇撇嘴角,感觉莫名其妙。裴兮离的神情毫无掩饰地告诉她,裴兮离是认识她的,但是,裴兮离竟然说不认识……
真荒唐啊!
“老夫人!”
夜未央双手抱拳,向裴兮离恭敬深鞠一躬,礼貌地问:“家父南宫暮雪,不知道老夫人可认得?”
裴兮离闻言认真打量夜未央,温和询问:“你是南宫暮雪的儿子?”
“是的!”
“当初我就曾经劝诫暮雪不要练那种邪功,旁门左道,必然有伤身心,但他不听,结果走火入魔……唉……”
裴兮离忍不住一声长叹,“当年我就应该阻止他才对……”
夜倾城体贴地按住裴兮离的肩膀,温柔地宽慰她,“兮离,你已经尽力了。”
夜未央意外,诧异询问:“老夫人知道家父所练的内功心法?”
回忆往事,裴兮离深叹口气,沉重点头,“南宫暮雪武功已属上层,江湖中鲜少有其对手。然而,他仍然不满足。他一心想要天下第一。他欲谋武林至尊,盟主之位,却不知黑白两道本不能兼容。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一本武功秘籍,虽属上层心法,然至阴至邪,与他所修炼的内功相背。我曾经劝他莫要修炼,以免遭到反噬,走火入魔,但他不听从我的劝告,闭关潜心修炼,最终酿成恶果。唉……时也!命也!如果他当初能够放下争霸武林之心,又或者不痴迷于武学,又岂会因此而丧命!唉……可惜了啊……”
提起父亲之死,夜未央内心不盛悲泣。眼眶泛红,眼眸含泪,沙哑了嗓子,低声道:“父亲死得惨啊!老夫人,您能否告诉我,当年父亲究竟是因为修炼什么武功才导致走火入魔,发疯而死?”
“孩子,莫要问了!”
逝者已逝,那本邪恶的武心法就让它永远埋入黄土,她已经不想再提。
看见裴兮离没有告诉他的打算,夜未央静默了下去。
慕荣雪村插口,对裴兮离和夜倾歌说:“姨娘、姨丈,门口风大,咱们进屋聊。”
夜倾歌张口刚想反对,被裴兮离一记警告厉眸扫来,马上改了口风,“那就进来吧。”言罢,他拄着拐杖,牵着裴兮离的手,转身缓步走回屋里。
慕荣雪村朝凤喻离点点头,紧随二老身后。凤喻离拉住玉倾颜的手跟上前,身后跟着夜未央。
几人一前一后走进屋。普普通通的摆设,简简单单,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桌椅木凳都旧得不能再旧,外漆斑驳禄离,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这家的主人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娘亲和妹妹。
夜倾歌和裴兮离相互掺扶着在凳子上坐下,慕荣雪村径直走进后院厨房倒水冲茶。显然,他经常来这里,对这里极其熟悉,甚至可以帮夜倾歌和裴兮离招呼客人。
是的!凤喻离、玉倾颜和夜未央是外客,而慕荣雪村并非外客,他是自家人!
意识到这一点,凤喻离知道,他必须跟裴兮离处好关系,才能够从裴兮离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关心地询问裴兮离,“姨娘、姨丈年事已高,为何不留个小厮在身边照顾?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也可以方便二老?”
“哼!”夜倾歌冷眸扫过,面无表情,“我们没有你这么奢侈!”
这是奢侈吗?凤喻离可不这样认为。身边没个人照顾,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老伴又年老体衰,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啊!
慕荣雪村拎着滚烫的茶壶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告诉凤喻离,“姨娘、姨丈不喜欢外人打扰他们的隐居生活,故而不要小厮在身边服侍。我和凤舞经常过来探望姨娘、姨丈,而表哥、表姐他们也时常回来。”
“表哥?表姐?”
第一次从慕荣雪村口中听见裴兮离和夜倾歌的子女,凤喻离不禁好奇询问,“不知道表哥表姐做什么生意?他们经常回来吗?”
慕荣雪村不答反问:“为何六哥认定表哥表姐都是生意人?”
“因为姨娘和姨丈隐居避世,想必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出入官场。而祖母以做生意闻名天下,故而喻离以为……”
“六哥错了!表哥和表姐都不是生意人。”
“哦?那么他们是……”
“刚才一路驶来,你可看见两岸的田地水坝果园?”
“看见了。”
凤喻离面露惑色,“莫非表哥和表姐下田种地去了……”
他不敢相信,明明可以过舒适安逸的富足生活,却宁可选择起早摸黑辛辛苦苦的下田种地?!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六哥,你又错了。”
慕荣雪村摇头,失笑道:“并不是表哥和表姐下田种地,而是这附近方圆五百里内的农田池塘果园都属于表哥、表姐所有。表姐负责收取田地租金,表哥负责帮这些村民联系买家,销售农产品,取其中的三成红利。”
“那么表哥和表姐住在……”
“他们都住在村子里。每个星期总有那么两三天进城办事,今天……”
慕荣雪村问询的目光投向裴兮离,恭敬问询:“姨娘,表哥、表姐今天在村子里吗?”
裴兮离摇头遗憾地说:“不巧,他们昨天出城办事,尚未回来。今天,你们恐怕见不着了。”
凤喻离说:“无碍!来日方长,我改日再来拜会表哥、表姐。”
慕荣雪村拎起茶壶倒了六杯热茶,双手捧上,先递给夜倾城,再递给裴兮离,然后依次是凤喻离、玉倾颜和夜未央。凤喻离、玉倾颜和夜未央一一谢过慕荣雪村。
凤喻离端起茶杯,未入口已闻茶香扑鼻。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只觉沁人肺腑。他忍不住赞叹,“武夷岩茶,果然上佳之品。”
闻言,裴兮离微露意外之色,询问:“哦?喻离,你也懂茶?”
凤喻离谦逊地说:“不敢谈懂,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喜欢,一会儿让雪村打包给你带回去。”
“姨娘客气了!不知姨娘喜茶,不然这次从御凤国过来,我就将家里珍藏的君山银针和安溪铁观音带来送给姨娘。”
“有心了!你也知道你家五哥是做茶叶生意的,他每年都会给我送来许多上品好茶。我家里的茶叶已经堆积如山,你的心意我领了,不必麻烦。”
“效敬姨娘,这是晚辈们应该做的,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裴兮离拍拍凤喻离的手背,慈爱笑道:“好孩子!”
又叙了许多亲情话,终于切入正题。凤喻离说:“姨娘,其实我这次和几位朋友冒昧前来,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请教姨娘。”
“哦?”裴兮离似乎已经心中有数。她看似笑容依旧,眼眸清亮却已经流露出三分警醒。她温和询问:“何事?”
“姨娘!”夜未央双手抱拳朝裴兮离深鞠一躬,毕恭毕敬地说,“姨娘既然认得家父,就必然知道家父手中握有黑龙佩。夜未央曾经请教过慕荣老夫人,她说只有姨娘才知道修罗十八骑的下落。夜未央斗胆恳求姨娘,能否告知夜未央修罗十八骑的下落?”
果然,裴兮离眸底掠过一抹了然的光芒。她微笑依然,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她问:“你想要修罗十八骑,却是为何?修罗十八骑不过传说之人,早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已为世人所淡忘。再说,当年的修罗十八骑如今早已经八九十岁高龄,有些已经去逝,还何来修罗十八骑之说?”
“姨娘,我知道您的顾虑,您不信任夜未央,您怕夜未央得到修罗十八骑后会利用修罗十八骑再掀江湖血腥。”
裴兮离静笑不语。
夜未央说:“其实,有无修罗十八骑,我本不在意。不过,黑龙佩被夺,暗邪宫被控制,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情让我认清了一个道理,自己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能够遭人欺凌,甚至,连自己想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静默了下去。
玉倾颜心头突突直跳,下意识看向夜未央。只见夜未央垂眸不语,目光沉静似水,似有悲痛,似有不舍,似有心殇,身上由然而然流露出的寂寞与悲哀深深地刺痛了玉倾颜的心。
玉倾颜拱手对裴兮离说:“姨娘,我唤您一声‘姨娘’,希望您不会介意。”
裴兮离点头,默许了玉倾颜的称呼。
玉倾颜恭敬地说:“姨娘,我知道,您不愿意告诉我们修罗十八骑的下落,一来是怕修罗十八骑落入歹人之手,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有可能因为修罗十八骑而遭受灭顶之灾的无辜百姓。倾颜从未见过修罗十八骑,也不知道修罗十八骑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恐怖。但是,姨娘作为过来人,相信姨娘再清楚不过。姨娘不愿意告诉我们真相,必然有姨娘的苦衷,我们理解。但是,我们也有非要寻到修罗十八骑不可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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