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凉如水。
已经二更天了,家家户户关灯闭门,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时不时传来打更人梆子的“咣咣”声和扯长喉咙嘶哑的呦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守城门的小兵伍二从昏昏欲睡中醒来,他抬头遥望天空中那抹清冷的月亮,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他用力揉揉腥松的睡眼,瞪大,揉揉,再瞪大。
刚才是他的幻觉吗?
朗朗明月皎洁如洗,寂静黑夜无风自冷。在这个无人的寂静黑夜,又有谁会出门溜嗒?刚才他看见从月亮上掠过的黑影,莫不是他睡眼朦胧产生的错觉?
静观如今冷冷明月清辉,哪里有什么黑影!对!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伍二蜷缩着身子,窝缩在城墙一角,疲倦地合上腥松的睡眼,蒙蒙胧胧间,沉沉睡去。昏睡中,嘴巴里仍无意识地喃呢,“错觉……一定是错觉……”
远在三条街道外的丁七,刚刚从杏花楼出来。身上沾满了姑娘们浓俗的脂粉香味,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尽兴过后的满足笑意。酒精使他脸色通红,他嘴里嘟嘟哝哝回味着适才那位花魁的美好,粗胖的大手粗鲁地拉扯了一下衣领锦服,心中懊悔今日出门前竟然没有叫轿夫随行。
想起那群无能的轿夫,丁七就觉得心烦。废物!全是一群废物!废物!还不如杏花楼的姑娘来得实在!他含恨地暗暗算计着,回去之后他要把这些人全部解雇了!然后把姑娘们接回家……
一想起姑娘们,丁七脸上浮现出令人恶心的笑容,回想起那具具软玉温香的白净身子,他的小弟弟又开始昂首挺胸,威武叫嚣。
脚步一轻一重地在寂静的黑夜里行走着,鼻翼间尽是姑娘留下的胭脂香味。他开始后悔,刚才应该留在杏花楼过夜。软玉温香在怀,总好过一个人在这个寂静无人的黑夜里吹冷风。
拐过一个街角就要回到家了,想起家中已经年逾四十的妻房,丁七就止不住的心烦。老女人,丑八怪,只要一想起她会哭着闹着骂他外出寻花问柳,他就恨不能将这个烦人的老女人掐死。休了她!休了她!休了她!一个邪恶的声音在他心底叫嚣!休了她,再娶个年轻漂亮的进门!
这个主意不错!
丁七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
决定了,他回家就休妻!
忽然,笑容僵在脸上。
他停下脚步。
他停下脚步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这不知名的声音使得他的心脏骤然一跳,寒风冽冽就在背后。丁七犹豫着是否应该转过身来看看。
打劫吗?不怕!他有的是钱!如果单单用钱就能够摆平的问题,那么就不成为问题……
就让他转过身看一看……
他缓缓地转过自己那颗硕大肥重的头颅。
蓦然,他恐惧地瞪大眼睛,因为他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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