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他们这样的身份,原本就身不由己,不是嫁给他,也要嫁给别人,所幸嫁给的那个人是他,要不然她怎能体验到什么是心动,怎能有了一段自欺欺人的快乐时光?
她并非真的娇蛮成性,并非天生心狠手辣,她只是太想让他爱她了。
仅仅一眼,她就迷恋上了那样一个他。并非是因为他的天人之姿,他的才智,也不是他的身份,她爱上的只是一个眉眼间藏着淡淡忧郁的男子。
真的没关系,在这场浮华一梦中,至少她知道她曾经真真实实的爱过,这一次她比顾红妆早到,所以他能不能在黄泉路上,给她一次机会……
“殿下——”
那一声,浓浓深情无限,宛如惊雷直冲天际。
所有人都惊呆了,武原扑上去想要抓住武宁,却只抓到了她的衣袖碎片,凄厉的喊了一声“宁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宛如一只失去双翼的蝴蝶,从高空翩翩坠落。
城楼下是一片耀眼夺目的荷花池,污泥深不可测,池中矗立几座假山,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没人能够救得了,就算接住高空坠落的武宁,只怕武宁和救人者都会跌下假山性命不保。
风,原本清淡,可经过武宁变故,于是这些风听在耳中,宛如阴间钻出来的厉鬼,狰狞而又可怖。
武原趴在城楼下,看着垂挂在假山顶,脑浆迸裂的女儿,忽然收手捂住了眼睛,剧烈的痛苦让他身体微微颤抖着。
多想冲着她的背影,对她说,殿下是诈死,但那么多人在场,还有白玉川,他怎能?
终究是他害死了武宁!是他……
白玉川将变故尽收眼底,唇角扯了扯。
想不到,武原竟也有今天,眸光在人群中穿梭,微微皱眉,问身旁管家:“可有看到芷儿?”
管家向四处望了望,低声道:“没有。”
白玉川眉头紧皱,眸色沉了下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芷儿身为太子妃不可能不出面,难道出事了吗?
“老爷,该给太子殿下上香了。”管家在一旁低低细语,淡淡的提醒白玉川。
白玉川回神,暂且收敛思绪,走进内堂,只见守灵人分别是燕子墨等众皇子,连燕清欢也在其列,适才武宁跳楼,他们或许听到了,或许没听到,皇家子嗣对于情爱之事向来冷漠,权欲争夺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亦是。
燕箫薨天,不管他们心中是如何的欢喜,至少面上一个个望去都是含悲带戚,悲痛欲绝。
李恪眼睛红肿,将三支净香递给白玉川时,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干,抡起袖子擦了擦,退到一旁继续跪着。
白玉川将三支净香插在香灰中,白烟袅袅升起,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他抬起袖子伤心的抱着棺椁失声痛哭,一口一个“殿下”,唤的泪如雨下。
长袖遮掩,悄悄移开棺椁一角,当他看到燕箫脸色苍白躺在棺椁之中时,嘴角诡异的笑了笑,悄悄合上,挥拳轻轻砸着棺盖:“天妒奇才,天妒奇才啊!殿下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您让黎民百姓今后可怎么活啊?”
什么叫翁婿情深?看看白玉川就知道,听说他趴在燕箫棺椁上,哭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哭的肝肠寸断,好几次都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被人硬拉了回去。
没人注意到,白玉川被人抬着离开东宫,坐在轿子里启程回相府时,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未干的眼泪,忽然无声笑了起来。
燕箫是真的死了。
他担心燕箫使诈,服用假死药,所以才会逗留在棺椁那里长达一个多小时。
世间假死药,半个多小时便是极限,更何况他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就算燕箫诈死,只怕也憋死在棺椁里面了。
如今太子薨天,帝皇今天一早受不了刺激吐血昏迷,他的机会来了。
不过……笑容微敛,想起今日燕箫宫妃好像除了宁妃之外,其他人全都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芷儿她们去了哪里?
太子薨天一大早,帝皇被宫人搀扶来到了东宫,目睹燕箫遗容,老皇帝竟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火速回宫医治,随着皇帝离开,以太子妃白芷为首的东宫女眷同一时刻被帝皇秘密“召进”了皇宫。
帝都商铺林立,门前招牌处各有挽联祭奠。太子薨天,普天同悲。
临街一小巷,青石板面两旁庭院错落,临近中午,袅袅白烟直冲天际,清俊男子,身姿修长挺拔,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步伐间闲庭若适,拐了几个弯,在一处院落外停了下来,扫了眼门前青石,上面摆放着三个小石子,围成三角形的图案来。
男子弯腰,将石子捡起窝在手里,轻轻把玩着,扫了眼四周,轻轻叩响了朱红掉漆大门。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男子叩门节奏很独特,先四,再三,后二,最后则为一。
阳光明媚,照在男子发丝上,似是镀了一层金光,侧面轮廓惊艳绝伦,男子有此容貌之人,不是东宫太子,还能是谁。
此人正是东宫太子燕箫,他今日出宫要见的人自然是楮墨。
悠悠多日,楮墨遵守信诺,一直留守帝都未出,用楮墨的话说,他是在等待时机,斩杀白玉川为他“死命”报仇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