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旦天下太平,他便会忘恩负义,斩杀于她?
她是他夫子啊!他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思,她会不懂吗?若懂,还说出这番话,寒心的那人是她,还是他?
她对他,终究有恨。
在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之后,想必她早已对他寒心了吧?
床榻上,女子早已醉酒沉睡。肤色太过苍白,就连双唇都带着淡淡的白色,可以说,毫无血色。
但他知道,每当她微笑的时候,眉眼间定会荡漾出潋滟春色,耀眼到了极致,仿佛所有的星光都洒在了那双眼睛里。
这一夜欢情缱绻,是他偷来的。何其可悲?
夜间她同他说话,虽然条理清楚,但总归醉了酒,若是翌日醒来,对于昨晚一事,怪责于他,他又该如何是好?
“你娘这话是跟谁说的?”燕箫想起问题之重,皱眉看向阿筠。
“跟我婆娘说的。”眼见燕箫脸色难看,阿筠连忙后知后觉的改口道:“此婆娘非适才婆娘,她叫绾绾,长得很漂亮,就是不爱穿鞋,每次见她都衣衫不整,连衣服都不会穿,笨死了。”
“你说她叫绾绾?”燕箫想起凤夙产子那一晚,好像控制他心魄的少女,也叫绾绾。当时虽然对绾绾的身份起了疑心,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让他忘了绾绾的存在,如今听阿筠提起,这才想了起来。
“头发很长,赤着脚?”燕箫紧跟着问道。
“嗯。”
“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知道。”阿筠大幅度点头,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她也住在草堂里,而且在这里住了好久好久。”
“住在草堂何处?”燕箫怀疑他是不是问错人了,阿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无名湖。”
“……”燕箫抿唇不说话,好半天之后,方才道:“无名湖上面没房子。”
阿筠听了,轻轻的笑:“无名湖上面的确没房子,但无名湖下面有房子啊!”
燕箫这才皱了眉,眸眼深深,难道那位叫绾绾的姑娘也是一缕幽魂?
心思疑惑间,耳边响起阿筠的话:“不瞒爹爹,绾绾她是鲛人,法术高强,她是我和我娘的救命恩人。”
鲛人?
燕箫眉头紧蹙,眼神暗沉无比,平白的让人瞧着心发慌。
阿筠浑身瑟瑟,他们太子爷的目光怎么会这么渗人啊?
凤夙这一觉,直到晨曦大作,方才醒来。
日上三竿,夏蝉鸣鸣,倒也没那么聒噪。
从被子里伸出手,这一看,微微眯起了双眸。
裹在她身上的衣袍,好像是燕箫的。
“可算醒过来了。”房间内隐隐有声音传来,却不见人,不是三娘还能是谁。
“今日确实有些贪睡。”看来真的不该喝那么多酒。
“睡得可好?”三娘戏谑道。
“一如往常。”她坐起身,打算起床,胸前衣襟松开,露出一片凝脂白玉的同时,也露出点点青紫红痕。
这是……
显然三娘也看到了,轻声娇笑道:“醉酒误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酒。”
凤夙身体一僵,昨晚记忆重回脑海,原本清浅的眸色瞬间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一路走来,宫人莫不窃窃私语。
东宫人多口杂,果真应了三娘的话,但凡流言蜚语,私底下没有人能够堵得住。
别人说什么,凤夙没心情深究,但绾绾却忍不住皱了眉。
虽说绾绾不通人情世故,但行经一路,眼见那些沿途宫人看到凤夙的时候,立刻装作无事人一般,低头各忙各的,但当两人走出很久,绾绾再回头望去,却见那些人盯着她们的背,指指点点。
姥姥对她说过:“人类有通病,若对一个人的后背指指点点时,定是在说那人的坏话。”
所以如今,绾绾难免有些不高兴,她耳力甚好,自是知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说的又是谁。
狠狠一眼瞪过去,很简单的眼神,但身后那些宫人却都心下一悸,议论声戛然而止。
待绾绾和凤夙走远,他们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刚才跟在云妃身边那姑娘是谁啊?面孔很陌生,以前在宫中并未见过。”
今日正午,绾绾给凤夙送信时,还没切入正题,就听刘嬷嬷来报,说是四王爷来了,家眷一应正厅出席。
绾绾初听来了兴致,嚷嚷着想要看看。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三娘多少有些不放心凤夙,担心有人借故给凤夙难堪,听说绾绾要去,三娘自是同意的,虽说绾绾少女天性,纯真无邪惯了,但却极为袒护凤夙,有她跟着,想必会少了诸多麻烦。
刘嬷嬷脸色不太好,甚至不敢多看阿筠一眼,通完话,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可见阿筠会说话的事实让她受惊颇大。
对此,凤夙并未多说什么,对于刘嬷嬷来说,能够接纳她七天怀孕,那么快就产子,已是难得,若让她接受阿筠会说话,只怕还需等上一等。
燕清欢造访东宫,意欲何为,凤夙并未放在心上,这样的场合,她多少有些不上心,但既然东宫各位主子都去了,她若缺席,总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