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最要求掌握火候,入夏祖上世代为厨,皆以佛跳墙为招牌菜。
此刻的小厨房中,入夏正煨着绍兴酒,浓醇的酒香和着鸡鸭鱼肉的香味一散千里,诱的入夏不知不觉间便沉醉其中。因了太过于专注,是而并没有听见画眉的召唤。
而画眉在内室里一连声的唤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应,心中难免烦躁,拂袖一挥,便把海棠金钩拂落在地。
这次的动静大,总算是惊了门外的人。
“姑娘?”
清粼粼的声音,像是初春的湖水消融了冰雪,激起一片碧波荡漾。
熟悉的声音。
是她——
她又回来了!
画眉心中一惊,站起身来,刚刚答应她的那人却已挑开了竹帘迈了进来,卷进了一身疏离而又似曾相识的味道。湘妃竹扇执在手中,此刻却蓦地顿住,在这夏日的余温未曾完全消散的初秋,打不出半点的凉意来。
就连那细腻的如同象牙的扇柄,握在手中,也抽出一丝丝温腻,似乎浸了汗,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柄竹扇一般,笼罩在了一派不真实的触感之中。
“姑娘,您可是怕了?”
说话间,那人已逶迤行至画眉身前,然而,让画眉愣住的,不是她本人,却是她怀中的孩子。
贵公子们常剃的寿桃头,保养的细皮嫩肉,颈间的银锁,腕上打好的红绳……一切的都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的到了惊心的地步。
星轨。
上亥那些刻骨的温情潮涌而至,倏忽如置身于足以没顶的深渊之中,窒息到了不能言语;下一刻,却似又被抛至枯涸的河岸上,而她便浮游在半梦半醒之中,不真实,却也不能轻弃这现下所有的一切。
“这孩子总该有个名的,不能每天都那孩子这孩子的叫着吧。”
“那正好,我昨天刚梦到星际变换,命轨无常,便捡到了这个孩子,也算是应了我这个梦,干脆就叫星轨吧。”
星际变换,命轨无常……原只是笑语。
可谁知道,那年笑语,竟一语成谶。
许多她以为再也不会去回想再也不会去碰触的往事,都随着星轨这张粉嫩的小孩,一起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险些就要忘了,在皇城,她也不是毫无牵挂的。
“姑娘,这佛跳墙刚好,您快趁热……啊,你你你,吟冬你怎么回来了?”入夏手中端着黑釉瓷罐顿在了竹帘外,黑罐中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芳香,陈年的绍兴老酒本就浓醇,经了文火煨炖,再皆之各色调品的恰到好处,愈发的散出不油不腻却分外鲜美的味道。
然而,在此刻相见格外尴尬的三人面前,始终如一缕轻烟般游离着的香气,却让几人的心情愈加的微妙了起来。
沉默的半响,还是画眉先道,“入夏你进来吧,取来三套碗碟,我们聊聊。”
宾主落座,本该相谈甚欢,然而在此刻,尽管吃的是入夏的拿手好菜,滋鲜味美,三人却都没发出一丝的声音来。
“入夏,这金钩断了,你再拿去修修。”
画眉收好了碗碟,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眼见着入夏应了,方才看向吟冬,“说吧,这么久,你都去了哪里?”
……
一展眼便又到了回主城的日子。
海棠挽帐金钩修得快,再拿回来后,入夏莫名其妙的躲了她几天。倒是吟冬,自那次与她说过后又去与阿史那玉竹请罪,阿史那玉竹倒也没有责怪,只是过了不久,便将吟冬指给了记凡,也算是给那个野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路。
开拔的那一天,大漠难得飘了几朵雪花,只是因了长久的干旱,这几多雪未等落在地面,便蒸腾成了一丝气,消散在了空中。
待到雪停,倒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经了雪洗的天空愈发的澄澈了起来,比起秋天的天高云淡,也毫不逊色几分。
此次会主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队伍都要庞大,停在最前的绿呢顶的车,便是邱昱和阿史那玉竹坐的,再往后略小一点的枣红顶的便是画眉的。棋苑中颇得邱昱青眼相加的普雅梅果有幸与老张共骑在邱昱和阿史那玉竹的车侧,倒是委屈了画眉,车内只能坐她一人,车外,便把抱春、入夏和吟冬都指给了伺候她。
这两车先带了两千护卫随行,一路走走停停,一来游历,二来,便是等等后头第二批第三批的车队。
第二批多为棋苑重要的客人,医仙和药童自然也随在其列,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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