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原?”
阿史那玉竹顿下手中的动作,动作极快的扫过画眉,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坚韧而不轻易屈服的神情。画眉的事情,她从邱昱、挽秋和抱春那里也多少听过些,只知道她是个忘记了自己身世的可怜人,却不想,这可怜人以身试险,求得竟然不是南疆的荣华富贵,而是再次回到那个让她凄苦的家乡去。
微微一怔的刹那,便听到画眉低低的声音,“是的,回中原。”
阳光被层层的叶隔离在外,点点斑斑如碎金一般点缀在她的眉间颊上,深黑的瞳似一汪深不可测的井,然而又有蒙蒙的雾笼在其上,愈发的神秘。
“中原有什么好的?”
阿史那玉竹又想起自己在中原颠沛流离的那些年,声音陡然压了下来。
“中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一句话说的严厉,连带着画眉也愣在了那里。
吃人不吐骨头,她又何尝不知道?当权者位高权重,荣极一时,底下的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扶摇云端更上一层的阶梯。没有情谊,所有的友好与恭睦都只是表面,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充分的说明了这些?
中原人,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狠。
即便是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嚼了你的骨头,剩下的渣滓还要细细的滤一遍,能用的继续用,不用的也要喂了身旁的猪羊牛马,一点也不会浪费。
画眉微微沉吟,“不过是狼穴虎窝的区别。”
“你竟把南疆比成了虎窝?”
阿史那玉竹偏过头撇着画眉冷笑了一声,不是历斥,然而画眉却听得头皮发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也微微的局促了起来。
良久,又道,“生在南疆,自然觉得南疆好,我生在中原,自然便是觉得中原好了。”
顿了顿,对着手中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其实这世上何来的狼穴虎窝?左不过都是人们的比方而已,我就不信,南疆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步步为营。”
听完画眉的话,阿史那玉竹也愣了一愣。
她怎么从南疆流落到了中原,她心中自然清楚,只是有时候,宁愿选择了谎言去骗自己罢了,要是能骗自己一辈子,倒也是一种福气。
然而,今日被这个中原的战俘戳破这一层她强加给自己的防护罩,空落落的好似一下子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仿佛画眉的话就是一只小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心尖,浑身上下都是打着颤的痛。
猛然间就想起了断头崖下的邱莺,她是她最为宝贝的女儿,却因为一时疏忽,被以那样一种屈辱的方式害死在可比修罗地狱的断头崖下。
中原人都是狼!
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阿史那玉竹想要冲着画眉狠狠的喊出这几句话来,然而瞥见画眉弱不禁风的样子,刚刚升腾而起的念头也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是可怜人,她不想再成全另一个可怜人了。
于是趁着画眉发呆的当口,翻身上了马,一拍马背冲着画眉道,“我不会让你回中原的,我让王爷纳你为侧妃!”
像是表明决心一般,白马扬起的厚厚的一层灰,呛得画眉咳嗽了几声。
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史那玉竹已远远地消失在了密林之中,画眉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一翻身侧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的向观战台跑去。
几乎在她的预料之中,顺利的有些意想不到。
开始,还真是怕阿史那玉竹答应了让她回中原的事情。
中原的红墙高瓦,先是埋葬了她所有的青春与韶华,又埋葬了她所有的愿景与希冀。她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在南疆如此残喘下去,平平安安的了却一生,再不卷入任何是非之中,虽然会有小小的遗憾,然而,总还是她愿意的。
阿史那玉竹自然最先回到了观战台,然而刚回去便又觉得后悔,自己说请邱昱收她为侧妃,会不会正中了她的下怀?
然而下一刻,画眉那羸弱的身姿便如幽魂一般飘了过来,阿史那玉竹甩了甩头,抛开这些杂乱的思绪,驱马朝着邱昱赶过去,跳下马的一刹把缰绳扔给一旁的记凡,带了几分得意捋了捋因狂奔而纷乱的发丝,“我赢了。”
邱昱并没有因为阿史那玉竹赢了这场比赛而露出一丝的笑意,反而拧起了眉道,“画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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