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震惊了。
“你……认识我?”查程龙情绪有些激动,从绿荫下走了出来。只是下一秒,他眼神就黯淡了几分,凭他的身份,真有人认出他也很正常吧。
“你、你你来这里做什么?”陈阿婆向他快步走来,气势凶凶:“你在这里做什么!”
也不知她哪来的恨和怒,冲到查程龙面前,举手就是一耳光——
“放肆!”
她的手并没有成功落在查程龙脸上,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的现职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自然不会容她轻易伤害到他。
查程龙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身材因为岁月侵蚀而变得走形的老太婆,忽然之间,他明白她眼中的愤怒是从何而来,使了个眼色让随从退下,然后对陈阿婆温和的说:“你打吧。”
负责保护他的随从很显然不理解他的行为,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放开这个疯老太婆的手腕。
“我让你退下!”查程龙声音一冷。
随从不得已松开陈阿婆,往后退了两步。
陈阿婆这时可没因为害怕就退缩,手一得了自由,就啪的一声打在查程龙右脸上,不过力道小了许多,再加上人老皮厚,脸上并没有手印。
多少年了,有谁敢对查程龙动一根手指头,就算他现在退休回了国,依然声名在外,毕竟是稳坐了几十年美国政权要者的人物。
就连年锦尧,知道查程龙是制造二十年前那场大案之后,也没想着当面找查程龙算账或揍其一顿,一个是不屑这样的方式,一个也是因为从年少时养成的畏惧,还没真正消失。虽然他手中握着的证据能让查家陷入一系列麻烦当中,但那终究会被解决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查子轶,还有数不清被查程龙一手培养出来的政员。
不过现在,出了个首例。
年锦尧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处观望,没有上前阻止。
这是查程龙自己甘愿承受的一掌。
是的,当着林惠慈的面,他选择承受她好友的愤恨,就好像这一耳光是林惠慈打的一样。
“你还有脸回来!”陈阿婆可没想过自己打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死死瞪着查程龙道:“她都不在了,你回来做这些有什么用?”
她恨不得将心中为林惠慈感到不值的恨全都发泄出来。林惠慈的一生,就是被这个男人毁了啊。
一个柔弱女人,独自一人带大了一个儿,中年丧子,又辛苦一人带大了孙女,其中的艰辛和凄凉,有多少人能体会。
查程龙默默不语,等她说够了,才轻道:“您就是陈阿婆吧,我知道现在做这一切都晚了,但……我只是想回来陪陪她。”
“陪她?这几十年你怎么不来陪?现在来守着这些土又有什么用。”陈阿婆说着说着,竟心酸的泛起眼珠,侧头看了林惠慈的照片一眼,无比悲凉道:“你知道她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查程龙黯然不语,正是因为能体会林惠慈的不易,他才会在这里陪她。
她中年丧子,查程龙其实也一样,查月影和查子轶几岁时双亲就意外去世,这点上来说,他和林惠慈差不多。
只是,他忽然有点羡慕林惠慈,有这样一个性情中人的知己。他或许能理解林惠慈为什么能大方的将自己仅有的财产赠送给陈阿婆了。
能为自己朋友打抱不平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朋友吧,就算那人已经不在了,还是不忘为她感到不值。
查程龙从查子轶那里也得知了一些关于陈阿婆的信息,孤寡老人,膝下无儿无女,老伴死了有好几年了,一个人一直住在林惠慈送她的那套房子里。身上有点存款,每月从政FU那里领点养老金,日子过得很节省,但也很安稳。
就是……无比孤独。
人老了,该怎么应对那样的孤独呢。
一恍眼,都五十多年了啊……五十多年,他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了,而他一直挂念的人,如今早化作一堆黄土。
是啊,人在世的时候他不想着做点什么来补偿自己的抛弃,现在人都不在了,他在这里守着有什么用?
查程龙像个没了魂的木偶,傻傻站在那里,目光没有焦点的望着林惠慈的墓碑上,面无表情。
陈阿婆见他这样,满腔愤怒一下子找不到发泄出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越了位,望向林惠慈的照片,歉意的轻叹一声:“对不起小林,我没忍住。”
她对着墓碑说这句话,自然没有谁回应。
两个老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站着面前墓碑,各自陷入各自的往事当中,没再说话。
直到这时,年锦尧才有所反应,对随从招了招手,凑近耳边轻声吩咐两句,命他多叫两个保镖过来守在这里,不要打扰两位老人,同时做好防暑工作。之后深深看了两个老人一眼,没有上前打招呼,默默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