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查程龙,忽然觉得年少时在他印象中犹如巨人的查程龙,而今也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佝偻起来,原本高大的身材缩矮了差不多半个头,使得他得俯视这位老人。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查程龙,想着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不但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还害得自己被仇人抚养长大,害得他错恨林维山一家二十年,更害得他和林悦蓝的命运轨迹错开得离谱。
人的野心真的很可怕,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查程龙的野心和自私而已。
可悲的是,到了最后,明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自私,还是不愿意承认。
他轻轻叹息一声:“您已经找到她了,可结果又怎样?您失去她了,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失去她了。”
“闭嘴!”查程龙有些控制不住的低吼,气得撑着拐杖在地上重重跺了几下,“你闭嘴!”
“您连去人祭拜她一下都不敢。”年锦尧没有停止,目光复杂的看着查程龙:“没脸见她对吗?愧对她是吗?嗯,那就是了。”
“我让你闭嘴!”查程龙冷哼一声,拧起拐杖就朝年锦尧挥去,被年锦尧轻易躲开。
他平静的看着查程龙,“单是这件事,我做不到闭嘴。您知道,除了月影,那个女人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第一次对一个外人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却觉得心难得平和安宁。
他不理会查程龙复杂愤怒的眼神,又道:“就像您一样,当年抛弃林老太去往美国,取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了这样的人生。但唯一与您不同的是,我会把她找到,不会到垂垂老矣的时候才想起要去寻找她。”
听到他这句话,查程龙眼里的火焰在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悲怆。
是啊,几十年前他就有机会找到林惠慈,为什么非要等到中年老年之时,才想起去寻找她呢?
他忙着在政权圈中周旋、忙着感受政权地位带给他的荣耀和权力、忙着给查子轶铺路、忙着给查月影安排婚事定终身,忙着忙着,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您放心,月影是我的妻子,又怀了我的孩子,我会比以前更尽心更力的照顾她,不管怎样,这件事上不能让您失望,对吗?”
查程龙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温和平静的表情,每说一句,都针对他内心最脆弱的那块,似无意也像刻意。
一直以来,年锦尧都是查程龙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人,比其父亲年城还要优秀几分。
看,短短十几年,年锦尧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这一点,连实力、地位都称一的欧阳家都被他挤到天朝以北,成为掌控天朝南方的土霸主,其能力、野心正是查程龙欣赏的。
只是这么些年,年锦尧发展得太快、太大、太迅速,查程龙隐隐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和做法了,单是退出天朝部委竞选一事,就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而现在,所有的一切,年锦尧的决定都远不是他能干预左右的。甚至还有被干涉操控的感觉。
查程龙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将查月影嫁给这样危险的男人,究竟是好是坏?
“查爷,外面风大,我扶您回屋吧。”年锦尧淡淡一笑,上前就要搀扶查程龙。
“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查程龙拒绝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低下头缓缓朝住宅屋走去。
“在我心目中,您还和当年一样,冷静从容。”
查程龙停下脚步,眉头紧皱,抿着嘴没有接话。年锦尧是在暗示他,想要保证查月影的‘幸福婚姻’,就最好别干涉年锦尧寻找林悦蓝的事?
是在告诫他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他淡漠的冷冷一笑:“小尧,你真是长大了。”
“是呢,就是不知道查爷您还满意吗?”年锦尧微微一笑。
查程龙连点了几个头:“满意,当然满意,你比你父亲有能力多了。”
“那就好,还怕查爷您会失望呢。”年锦尧微微低下头,算是行了一个礼。想到什么,他又迅速抬头:“哦对了,伯父的事,已经查到一点头绪了,在加拿大有过他的踪迹,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您的。”
“那是你和你伯父自己之间的事,就没必要向我汇报了。”查程龙深呼了一口气漠然道,“不管你们怎么解决都与我无关。”
“那……如果找到林悦蓝的踪迹,需要向您转告一声吗?”年锦尧看着他的背影。
查程龙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良久空气中响起他沧桑的声音:“在那之前……你还是先确保能否将她平安找回来吧,还有,这件事希望你最好不要让小影知道,她怀着孩子,知道这件事对她会有影响。”
“我明白,谢谢您的体谅。”
年锦尧应了一声,望着查程龙的身影慢慢远去,他的目光也随之变化而变化,就像长廊下的灯笼光的倒影,在风的吹动中变化不停,那变化,是无法被有限工具捕捉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