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好奇道。
“在下在想,仅从这扈从兵船的遴选上,便可知丁禹廷丁提督果然是个朴诚厚道之人。”,任令羽手指着跟在“威远”后面的“平远”,对张佩纶说道。
张佩纶一愣,低头略想了想,已是明白了任令羽话中之意――北洋海军“八大远”中,“定、镇、济、经、来”皆购自德国,“致、靖”则来自英伦,独有这“平远”一舰乃是福建船政局的国产钢甲舰,却也是“八大远”中最不为李鸿章所喜的一艘。
当年马江战后,朝廷再举海防筹议,欲大兴海军,各省督抚亦纷纷上奏以各抒己见,李鸿章亦借机向朝廷提出资金请求,申请向欧洲订购新式穹甲快船。恰在此时,在经历了马江之败后急于振作的福建船政也向中枢提出了“自造铁甲船3艘”的提议,“造舰”派和“购舰”派刚好撞了个满怀,一番争论下来,李中堂到底没有达成独占购舰经费的原意。而这股子恶气最后也就洒在了按当初“自建铁甲舰”之意建成的“平远”舰上。自一年前被调拨如北洋舰队后,“平远”便被舰队内诸多管带视为只能留守海岸的二流货色,甚至连其管带李和的职衔都只被定成了一个正四品的都司,为北洋诸管带中最低,比统带训练舰的“威远”管带林颖启都低上了半级。
而此次李鸿章校阅北洋,丁汝昌却单单选中了“平远”扈从,想来就是要借此行来让该船以实际表现改变李鸿章对其的偏见,如此良苦用心,不但难能,更是可贵。
“丁禹廷肯如此为他人作嫁,也当真算得上是忠厚之人。”,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张佩纶亦出声赞叹道。
任令羽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已经在严复复职一事上卖了个面子给闽党,但若要在海军中扎根,那与排外成性的“闽党”的矛盾激化依然是迟早间事。而现在既然有了这么一位肯照拂下属的上司,也许日子也能好过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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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来到这个时代起,任令羽就曾无数次的设想过和李鸿章见面的场景,但当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时,他感觉更多的却还是紧张。
随着原本属于林颖启的“威远”管带舱舱门的缓缓拉开,那名叱咤风云近40年的“晚清第一人”终于出现在了任令羽的面前。
早已等得心头突突乱跳的任令羽急步几下趋前,还没等看清李鸿章的长相就已经冲着他伸出了手去。
“治明!”,任令羽身后传来了张佩纶急促的招呼声,而前者则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一个千打了下去:“候补道领天津水师学堂会办任令羽,参见中堂大人!”
“tmd,没出息,竟然紧张的想和老李握手!”,任令羽在心中狠狠地怒骂道。
“起来起来”,头顶上传来了李鸿章的笑声,而站在一旁的张佩纶亦哑然失笑,他上前一步轻轻的将任令羽掺了起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修身。”,便自顾自的拉开舱门出去了。
颇感尴尬的任令羽低着头兀自在李鸿章的下首处寻个了椅子坐了,尽管已经努力舒缓呼吸,但他的两手间还是又湿又粘的攥着冷汗。
“怎么了?后生?”,李鸿章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神色紧张地任令羽,“你当日在水师学堂和严几道挺腰子时的胆子哪里去了?老夫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还能吃了你不成?”
“在下……在下……”,任令羽嗫嚅了半天,连“坐听立回”的规矩都忘了,竟就那么坐在那里脱口而出道,“在下不惧严总办,是因对他无所求,而在下今日,却是有求于中堂大人!”
话一出口,任令羽就已经生出了一股自打耳光的冲动――哪有这么说话跟李鸿章说话的?
李鸿章也愣住了,他又仔细看了看一脸尴尬的任令羽,忍不住大笑出声。
“后生,老夫这一辈子阅人甚众”,李鸿章手指着任令羽,“但似你这般爽直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这也不像是你平日里的做派哦。”,李鸿章的话中有话的对任令羽道,而此时已久处于高度紧张中的任令羽竟然浑然未觉。
“算了!”,李鸿章释然的一笑,“后生,你有什么事情要求老夫?”
“啊?”,任令羽此时终于想起了“坐听立回”,他急忙起身,从衣袖中掏出那个折好的条陈,“学生要说的,全在这条陈上了。”
“哦?”,李鸿章一面伸手接过那条陈,一面笑道,“后生,这是你给老夫献的第二份条陈吧?”
“是,正是第二份。”,最重要的东西交出去后,任令羽反而恢复了几分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