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身世背景交待的如何清晰,在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面前还是难免错漏百出!如果遇到的是一般的海船商人或者是其他那些庸碌的满清官员,那还可以拿一句“中外殊异”来搪塞。
可自己爬上的偏偏还是北洋海军的“威远”,这可是中国19世纪末近代化水平最高的一支军事力量!就这一条小小的“威远”舰,就有两个留学英美的留学生!在他们面前讲什么“中外殊异”,那可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譬如刚才,如果容尚谦问他那个马萨诸塞州赫约克镇上究竟有几个教堂,或者那个小镇和麻省理工之间的距离有多远,甚至问他一句“凯瑟琳的头发是什么颜色?”……那任令羽的谎言马上就会不攻自破!
就在刚才确定容尚谦身份的那一刻,任令羽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他在穿越前离开中国奔赴南美时在飞机上看到的一部名叫《潜伏》的谍战剧。
在那部电视剧里,孙红雷扮演的男一曾有这样一句颇为经典的台词――“马奎是不是共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站长和陆桥山都愿意相信他是工党!”
千金难买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我愿意!
为什么容尚谦会相信任令羽的确是来自那个赫约克镇的美籍华人,说到根子上,还不是因为他在听到任令羽讲到薛有福和凯瑟琳之间的那段结局凄婉的异国恋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任令羽所言非虚!
对容尚谦而言,薛有福既是少年时代一起在异国他乡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的发小,更是曾在马江之役的惨烈海战中并肩浴血的同袍!在任令羽曾看过的记述上,即使是到了人生的暮年,垂垂老矣的容尚谦在提及昔日殉国于“扬武”舰上的几名留美幼童时仍不免老泪纵横。
所以当看到任令羽这个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是薛有福曾经的“近邻”的家伙时,容尚谦在心底就已经认定了他就是一个曾和凯瑟琳接触过的异国游子。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下,即便是任令羽所说的和他知道的有些出入,他也会将其一概归结为自己离美后这10年来的自然变化!
人的主观判断就是如此可怕!而对初到贵地的任令羽而言,这种有的放矢的为别人营造“先入为主”的概念,则已经是他一路通关所能倚靠的唯一法门!
对乔.桑德斯如此、对容尚谦如此,在面对此前这位自以为已经捏住了他任令羽把柄的红发少女时,也是如此!
只要她愿意相信自己手中也同样捏着她的把柄,那一切就都有的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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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么?”,任令羽脸上继续挂着那种让人见到就想给他一拳的古怪微笑,“既然你连这个徽章的来历都不清楚,又凭什么说它是你的呢?”
“你……”,希尔.罗特被他逼得一窒,旋即却又露出一个笑容。
“谎言终究是谎言!”,她望着任令羽,笑得自信,“这既然是北洋海军的练船,那最后自然还是要回到天津,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很早就已经有了可以直通英伦的水电报了。”
“问题是你未必能到得了天津了”,任令羽丝毫不为所动,“这条船上的人现在信我,却未必信你。”
希尔.罗特的神色又是一僵,却不再言语什么,只是狠狠地瞪着任令羽。
是摊牌的时候了!
“其实你的出身来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同样的,我的出身来历对你而言也并不重要”,任令羽继续道,“重要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就是我们彼此对对方而言是否有价值?”
“笃笃”,敲门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对了,为了彼此间称呼方便,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任令羽一边起身走向舱门一边道,“我姓任,名令羽,字治明。”
当说出这“治明”这两个字的时候,任令羽极为郑重的在心中向此时还没出生的老爸表达了诚挚的歉意,其真挚程度甚至超过了他15岁那年对班上那个漂亮女孩的第一次表白。
舱门外是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的黄渤,托盘上摆放着一沓稿纸、一沓绘图纸、还有钢笔墨水绘图工具等一干物品。
黄渤看着任令羽,嗫嚅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容大人叫你送来的?”,任令羽适时地为他解了围,这个木讷的家伙好像除了董泽之外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人说话。
黄渤点了点头。
“多谢”,任令羽接过那个托盘,随手关上了舱门。
“我是hschild。”,在舱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那个清脆的声音在任令羽的身后再次响起。
hschild?
任令羽霍的转身――?尔瑞.罗特希尔德?
红发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