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101

    富贵的眼睛一直紧张的盯着手术室那两扇门，可是那两扇门一直紧闭着，只有上面的那盏警示灯闪动着，让富贵本来揪紧的心更加忐忑不安。

    一直来回走动的大队长终于停下来，看着他们说：“你们去休息会儿，把你们的衣服换一换。我在这里等，一有黎明的消息马上告诉你们。”

    杨爱国他们相互看了看说：“不，我们等，一定要等到黎明平安地出来。”

    大队长默默地点点头，不再催他们，焦虑地皱着眉头继续来回的踱步。　几名护士端着盘子，盘子里满满的放着血浆，富贵企图从她们的脸上猜测出手术进展的程度，可是，那些护士焦急的从他们身边匆匆掠过，走进那扇门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黎明的手术已经持续了七个小时。　他的心，也在随着墙上的钟表的指针的滴答声在流着血，他紧紧的咬着嘴唇，可眼泪还是慢慢的在眼角转动着，最后终于顺着脸颊流下来。他闭上眼睛，耳畔似乎还在响着密集的枪声。

    那个女人暴涙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着，似乎在冲着他狞笑。富贵紧紧的攥起拳头，他有点恨自己，竟然在关键时刻对那个女人起了怜悯，因为他的失误，那枚罪恶的炮弹射向了自己的战友。

    长长的走廊里，几个病人家属挤在一起，远远的看着浑身是血挎着枪支的他们，不时地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你们走开，别看了。”辛一走过去，瞪着那些人吼了一声，那些人缩了缩脖子，　随着微弱的关门声，长长的走廊里又恢复了寂静。　大队长停下来，向小于要了支烟，因为不习惯烟草的味道，刚抽一口，弯下腰不住的咳嗽着。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是政委和牛军长，后面还跟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军人。大队长迎上去，和牛军长说了些什么，牛军长一脸的凝重，不住的点头。

    过了好一阵，牛军长挥手让一直立正的战友们稍息说：“同志们，‘利剑行动’完成的非常出色，不但缴获了他们全部的装备，而且还把那些武装分子全部歼灭，不但让他们看到了我们打击他们的决心，还让他们领教了我们战无不胜的军事力量。当然，是战争，就要有流血，就有牺牲，你们能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这就是你们最值得骄傲的。我真的为你们感到自豪，你们不愧为最精锐的特战队员。你们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会儿吧，别为你们的战友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用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医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抢救我们的英雄……”

    他话未说完，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富贵急切的望着那名双鬓斑白的主治医生，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希望，哪怕是一丝的笑容也好。可是，他失望了，那名医生走到牛军长面前悄声说：“失血太多了，而且，受伤的部位也太多了，暂时还没有出现生命迹象。”

    牛军长低着头踱了几步说：“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那名医生点点头。

    富贵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有再听他们的话，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后面那名护士端着的盘子，洁白的盘子，里面放着五枚带血的弹头，旁边就是那几枚硬币大小的弹片，他痛苦的闭上眼睛，那枚弹片就是他心里永远的疼！

    他走过去把那些弹头弹片轻轻捡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黄灿灿的弹头上，还带着殷殷热血，握在手里却没有一丝温暖，只感到彻心的冰凉！

    他不敢相信，就是这些冰冷的弹头，会夺去战友的生命！

    “如果对敌人怜悯，那就是对自己的犯罪。”黎明的话，在震荡着他的耳膜。他把那些弹头在衣服上仔细的擦拭着，他不希望子弹上还有自己战友的热血。他喃喃地说：“他不会死的，绝对不会的，他说过特战队就是剩下一名军人，那一定是他！”

    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泪水还是不停地滑落在嘴角。如果……如果他当时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那枚炮弹就不会让黎明受伤，黎明不受伤，那两个凶恶的匪徒怎么可能对他偷袭成功啊！！因为他的怜悯，因为他的犹豫！他狠狠的用拳头打着洁白的墙，一拳，两拳……洁白的墙上，已是血迹血迹斑斑，可他浑然不觉，似乎一拳拳都打在那张暴涙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