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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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高大的石碑，依旧静静地伫立在这个萧瑟的季节，亮子那双坚定的眼睛，永远的注视着那面飘扬的红旗。

    尽管是个喜庆的日子，可是，这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节日气氛。

    黎明递给他们一个食品袋说：“我先拜祭爷爷，你们把这些东西给他们每人分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富贵和小于把三个坟墓上的杂草清理干净，又把石碑擦了一遍，小于细心的在每个墓前铺了一张纸，然后才把那些食物放在纸上。

    “好啊，在这里偷偷喝酒，也不喊上我们，不够意思吧？”杨爱国和辛一叫嚷着从胡杨树后跳出来，不满地瞪着他们。

    辛一看着纸上摆放的菜说：“恩，这地方不错，菜也比较丰盛，还可以和亮子他们在一起。”

    小于解释说：“我们没喝酒，是来祭奠他们的。”

    杨爱国回头看看黎明还在山头上跪着烧纸，随风飞舞的纸灰在空中打着旋，最后无奈的跌落在稀疏的枯草丛，点点头说：“应该的，他们是咱们的战友，好弟兄，也应该过年的。”

    小于望着那些飞舞的纸灰，喃喃地问：“你们说，人真的会有灵魂吗？”

    富贵惊讶的问：“你怎么也想起这个了？”

    小于坐在两字的石碑旁，默默的点了根烟，放在张成亮墓碑前说：“其实，从亮子他们走了我一直在想，人的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啊？本来都活蹦乱跳的，可眨眼的功夫，就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看不到这个世界了。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我们在这里，是在证明我们的价值吗？如果用我的生命做赌注，来证明我的价值，我还真的想不明白。就像亮子，他把自己的生命匆匆的留在这里，虽然被追认了二等功，可毕竟那是用他的生命换来的，他走了，他能感觉得到他所得到的荣誉吗？”

    富贵看着他吐出的青烟袅袅，一会儿就在寒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小于说的，也正是他一直困惑的，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圆自己的梦想，在部队提干，兑现对燕子的承诺。可是，自从自己的三个战友相继倒下，他真的感觉自己好像被套上枷锁围磨的骡子，即使没有什么动力，他也要围着那个石磨不停地转，也许，他怕的不是主人扬起的鞭子，而是为了那块沉重的石磨下围出的白花花的面粉。

    他默默的望着亮子的墓碑，曾经鲜活的生命，永远的留在这里，陪伴他的，只有悲风，枯草，还有他永远不能看到的胡杨林。萧瑟的寒风阵阵，不断的卷起一些枯草，打着旋儿漫无目的瑟瑟东去。

    杨爱国怒冲冲的拍着亮子的石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想？过了个年还不知道自己来干嘛了？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问问你牺牲的战友，他是怎么想的？他们就那么倒在恐怖分子的枪口下，你就不想着有一天能为他报仇吗？咱们穿上这身军装，就要为这身军装干点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值，明天就滚！”

    他气呼呼的望着飘扬的国旗，叹口气说：“我不是多么伟大，思想境界也没那么高尚，但我从来到这里那一天起，就喜欢这里，能感受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兴奋，让我感到一种彻底释放青春的兴奋。还记得刚来时，大队长的话吗？来到这里的没有孬种，都是顶天立地的军中骄子。这里不相信眼泪，也不相信牺牲，这里只相信军人，只相信英雄！”他抚摸着亮子的石碑，沉痛的说：“他们三个都是英雄，他们把青春和生命都留在了这里，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倒下，倒在这片荒芜的戈壁，我相信我也会是英雄，我的名字也会永久的镌刻在这不朽的丰碑上！”

    “看库的说的好啊，慷慨激昂的，把我都感动了，自己是不是也悲壮的快掉泪了？”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他鼓着掌望着杨爱国说：“你是英雄？你以为倒下了就成英雄了？你都什么逻辑啊。告诉你，我从来不把他们看作是英雄，他们只是烈士。”他指着魏明生和许国光的石碑说：“他们没有放一枪一弹，刚进战场就被打穿了眉心，被人家生生拧断了喉咙，这难道能是英雄？仅仅是烈士而已！真正的英雄，首先要在战场上保护自己，能用自己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别忘了，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必须好好珍惜。”

    富贵默默的听着他的话，感到忽然明白了真正的英雄的含义，也许他说的对，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必须好好珍惜。

    黎明把剩下的酒慢慢的倒在亮子他们的墓地上，看着亮子的照片说：“亮子是英雄，毕竟有几个人为他垫背，死得值！假设将来有一天，我也要面临死亡，我黎明如果不能像他那样，让敌人倒下几个，你们就别收我的尸体，让我喂狗喂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