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手仍蠕动着,在地砖上摸索,像要探索什么东西。忽然间她的头向上抬了起来,望向她自己的肚皮。
她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头又扭来扭去,像在观察着身体两侧的地面。
我心头涌上一阵巨大的恐惧:她会不会接下来要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朝门走来,再把门拉开?
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要跟她打个照面了?
我又记起那天夜里在围墙门上看到的那个手印,每个指印前端都有一个小尖尖爪痕,似乎被尖厉的鸡爪抓过。
如果那个手印是属于她的,那就太可怕了,我与她只隔了一扇门,她有可能随时蹦起来打开门,伸出鸡爪似的手抓向我的咽喉……
我决定马上跑开去,不要等到她真的开门向我伸出鸡爪,那我再跑就来不及了。
然而我刚跑了两步,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说话声。
“血,血呢?我的血呢?”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我当即就听出来,跟那天夜里躺在地上的艾恩丽所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一定就是屋内的艾恩丽在说话。
我站定了,离门有两步距离,静静地谛听。
尽管我怕得要死,但还是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血,我的血呢?我怎么没有血?”她继续唠叨着,似乎在向着谁追问,“为什么你们都流血,我一滴都没有呢?”
“是啊,为什么你就不流血?”是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出自高处,应该是上面浮着的那些人影。
“学姐,你们个个会流血,为什么我就不流血了?”是艾恩丽在问道。
我靠,这些尸体间,竟然还能进行对话!
“你是最近新跳的吧,怎么就不流血呢?我们都跳了有好几年了,你看还在流呢,你肯定不正常。”这又是一个新的声音,也来自上面。
接着上面有多个声音在纷纷质疑艾恩丽不正常,全部咬定艾恩丽只有像她们一样流血才正常,好像她们流着血是一种了不起的荣耀,在艾恩丽面前显示她们的优越感。
“那我的血呢,到哪里去了?”艾恩丽在絮叨着,声音充满疑惑不解。
“你是为了谁跳楼的?”又有人在问她。
“不知道呀。”
“怎么不知道?我们都是因为男朋友劈腿,或发怒或伤心才到这里跳的,你怎么连自己为谁跳楼都搞不清?太虚假了吧?”有人提出强烈质疑。
艾恩丽有点迟疑地说:“我还没有交男朋友呢,我只是对那个男生有好感,希望他成为我男朋友,但我知道他另有个女朋友的,只不过他好像也喜欢我……”
“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张加力。”她回答。
“那还用说吗,你当然就是为了这个张加力跳的,因为他有女朋友,你觉得得不到他很失望,就伤心跳楼了。”
艾恩丽对这个说法不是很认同。“好像不是这样的,他虽然陪着我来了这里,但他并没有说要拒绝我,相反我们好像还热烈拥抱了,我感到好开心……”
“然后呢?”上面的人在问,显得很好奇。
“我感觉好幸福哦,都迷迷糊糊了,现在想不起来当时是什么状况了。”艾恩丽的声音有些无奈和惭愧。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似乎是这些人中最有见识的:“你们都不明白其中奥秘,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吧,我们出血的这些人,都是在朝向南面跳的楼,而你这个学妹是在后面朝北跳的,那天夜里我们没有亲眼见到你跳,所以也就无法弄清你跳楼后不流血的原因了。”
艾恩丽似乎恍然大悟:“所以在这里,我只能一个人沉在下面,你们都可以浮在上面吧?我跟你们不一样的,对吧?”
“这倒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可能你的份量比我们重,浮不起来吧。”那个最有见识的学姐在分析着。
“学姐,你说我为什么份量会比你们重?”艾恩丽急忙问道。
“可能你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比我们重。”那位学姐说到这里,突然扑扑两声,似乎吐了什么东西,“你看,我鼻子和嘴里稍微一吐就吐出那么多血来,因为那天夜里我一落地后就摔成这样,以后永远是这个样子,吐不完的血了。而你身体里,好像根本没有血……”
“是的,我感觉身体里没有血,一点也没有,可我的血到哪里去了呢?”艾恩丽似乎更迷茫了。“还有我觉得我的血管里胀胀的,虽然没有血但好像充满着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你问我们,我们哪知道?我们当时没见到你跳楼的样子。”那个学姐提醒道,“也许你应该问问陪你来的那个男生。”
“为什么问他?难道他会知道?”
“你不是说你们拥抱后,你都幸福得迷糊了吗?然后你就跳下去了,到底是为什么跳的,难道不可以去问问他吗?”
艾恩丽似乎清醒过来,声音一下子尖锐了:“对啊,我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那你现在马上就去吗?”
“对,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艾恩丽叫嚷着,情绪很是激昂。
我听到这里,似乎看到她从地上蹦起身,向着门的方向跑过来了。
她真的要开门出来了?
我吓得连忙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