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书生诱惑

    翌日，卧虎镇抛下了刚刚寂静的两个时辰，又迎来了又一天的喧嚣。

    以算卦为生的铁口周眯着眼瞧瞧集市上的情状，然后干脆颌起眼睛掐起了指头，上下嘴片微微嚅动：“《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算了半天，还是‘无咎’二字，看来老天还是让我自己找吃食，嘿嘿，反正万事皆顺，百邪辟易！还得看咱嘴上功夫！”睁开眼睛四下再一打量，沉吟着，“那块烟火之地历来兴旺，沾沾光去。”主意打定，一捋颌下三绺清秀的须子，将自家卦摊向目标挪去。

    此时虽说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不过因为未到吃饭时间，所以这一溜小吃摊子倒没开门迎客，只是打扫清理而已。铁口周慵懒的沐浴着初升的太阳播撒下的爱抚，眯起眼睛，习惯的打量着穿梭的人群，顾自猜度着这些人各种信息，顺带着也熟练自己的业务：“嗯，看这位，天堂饱满，印堂之间隐隐有紫气，预示以后运道一帆风顺，但是，双耳稍稍向后，却又给命格上添了些变数……”他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看着的一个人，一边分心二用，却觉出自己相邻的摊位处又一个小吃摊子摆了开来。

    铁口周转头看去，却是四人在忙乎着，他的职业病上来了，不由自主地开始猜度起来：“有点稀奇……”他首先注意到了那个身着儒衫的书生――圣人门徒历来规矩颇多，这个不行，那个不成的。孔圣人更是放出“君子不近庖厨”的话，没来由的和厨子们结下了仇气。而他的徒子徒孙历来把他的话奉为大道至理，所以看到圣人门生跟厨子搭伙计还是少见了点……

    他暂时放下对书生的好奇，却去看那两个女子，一个带着面纱，身材袅娜，却如风中垂柳，摇曳多姿 ，仅仅从露在外面的一泓秋水，两弯柳----――把个伙计套上件儒衫就充儒生？”

    “这你就猜错了！还真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那书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真是个学富五车的底子！有些个帮闲想掀摊子――你也知道，这小镇卧虎藏龙，有见识的海了去了，可是愣没难住人家的！”

    “嗬！那还真得见识见识！”

    就这样，在水书生“苦了我一个，幸福你仨人”的感召下，一个下午“吃熟生”就在小镇上站住了脚。小摊子能坐得地方委实不多，所以坐着的食客也就是那几个人，周围的手中端着自己点的吃食，站在周围看热闹。

    这一下，小摊子上不爽的可就是两个人了――三凡这个始作俑者和陆荫竹笑着看他导演的这场戏，可是水天长却已经烦不胜烦了――丫的哪里是来吃饭的！分明是把自己当儒家经典附带各类杂学大全来查阅呢！他面上堆着笑，心中却郁闷不已。不过这些在走南闯北的食客可容不得他懈怠――虽然四书五经不精通，这些天南海北的行人却有自己的见识。结合着自家事，却非要与水书生的儒学印证，真是让他头疼不已。水书生不及暗中叫苦，外面慢慢敷衍着，脑筋狂转想辙：“不能让他们如此问下去了……只守不攻，铁打的城墙也要叫豁出个口子了！”打定了主意，他偷眼看看旁边微笑观战的三凡，转过头却对着正在于自己“交流”的一位中年人笑道：“小子愚鲁，自来便是枯坐家中，这书中倒是有些涉猎。可是我看这位大叔想来应该是海客吧？”

    与他对坐得中年汉子笑道：“正是！在下确是做的海鲜买卖！”

    水书生讶道：“敢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是为真英雄也！水某却是生于陆上，无缘见识磅礴大海的气势，正要请教呢！”其间他人虽然走南闯北的不少，可见识过大海惊涛骇浪的自然不多，外带着正好搔到中年汉子的痒处，水天长竟然轻飘飘的使了个“斗转星移”，将大家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了！正当中年汉子口沫四溅的大论自家的海上历险，水书生偷偷向三凡挤了挤眼。三凡不露声色，淡淡笑着在胸前竖起了大拇指……

    另一个不爽的自然是我们的大厨――陆小雅了！水书呆倒是出尽了风头，可是自家开的毕竟是个小吃摊子啊！摊子如今生意虽好，可是这些人却并不是冲着自己的手艺来的――小雅皱着眉头，自顾自的忙活着手上的活计，仍然郁闷不已。三凡看在眼中，踱步走到她的旁边，自顾自的开了另一个灶门，又起了一灶火。这客人多了，这等着做的小吃自然也是排着队了。三凡不理看向自己的小雅，拿过单子，看看小雅正在做的，就着下一个活计开始忙起来了。

    这道小吃还就是那个海客点的“香烤肉串”，三凡切好了羊肉块，却并不开始上炉烘烤。他又取了条鲜鱼出来，剔骨去刺，鱼头剁下，将鱼肉剁成泥团成丸子。然后将鱼头慢火煨制，那些羊肉块与丸子杂着穿在竹签上，与鱼头一起在砂锅里煨着……这一番做派自然没在正在看热闹的周围人眼中，但小雅却惊讶不已。她疑惑的将目光望向自己的师傅。三凡看着炉色火候，仿佛自语般说道：“鱼和羊肉做出的菜都会强调一个‘鲜’字，但是鱼有腥气，羊肉又有膻味，我们平时将二者混在一起烹制的时候，二味就会相互污染对方。我现在首当其冲的就是除腥去膻，若这个处理不好，那么我后面的无从谈起。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反而不是羊肉这个主料，却是一些附加的辅料……”三凡说着，却将各种香料小心的斟酌着分量一一洒向砂锅里，此时鱼汤已经出味儿了，而肉串却还是生的呢！

    三凡将肉串取出，上了烤架，滋滋声中，鲜香的肉味顿时挥发出来，让周围围着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三凡一手翻着肉串，一手撒着佐料，语气淡淡的说：“小雅，你见过钓鱼吗？”他顿了顿，“钓之前总要先撒一把饵料，将鱼群吸引来。可是真正的诱饵却在钩上……水书生现在就是那一把饵料，而我们的手艺才是鱼钩上的饵，那才是金贵的呢……”说着，他一把佐料撒上去，诱人的香气飘溢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