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的洗衣的化妆的铺床的,非常齐全,贴身伺候的名为春好,是个和苏落差不多年纪,时而机灵间歇冒傻气的一个丫头。
这一晚苏落洗漱之后却睡不着,拉着春好倚着门框赏月,心事纷至沓来,出口感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春好目不识丁,但不代表不喜欢文学,古老的《格萨尔王传》也是众多游吟歌手传唱下来的,很多文学形象和民间形象是相辅相成的,比如春好就会这首“傻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还有“花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
所以,春好应该算个文学青年,听苏落吟咏出一句比“傻小子坐门墩”有内涵的诗歌,立即问:“姑娘,婵娟是什么东西?”
鉴于苏落几次发狠的要求,府里的下人都唤她姑娘,少夫人之称呼也就在郑氏面前汇报情况时才叫。
苏落手指天上:“喏,婵娟就是月亮。”
春好不明所以,“月亮就是月亮,为何非得改了名字,可以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月亮嘛。”
她说完,砸吧下嘴,感觉自己的修正还不如某人的篡改好听,于是道:“还是婵娟吧。”
苏落自认为文学素养比春好略高一筹,师兄师姐们的那些手抄本不是仅有风花雪月,也有诗词歌赋,故事里很多书生都是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样绯艳的句子来哄骗那些小姐,然后翻过她们的墙,继而上了她们的床,于是苏落耐心的解释:“比如我们过年祭祖得穿礼服,睡觉得穿中衣,同样的语言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说的。”
从婵娟到祭祖到睡觉,一场闲聊突然显现出明确的主题,主仆两个来了兴致,索性站到院子里,嗅着红柳萌发的气息,开始研究有关月亮为何叫婵娟的问题,根源已经追溯不清,但也知道月亮还叫金轮、玉盘、银钩、桂宫、望舒等等带足装备闯异界。
春好无限憧憬道:“我还是觉得婵娟好听,月亮这样美,就像姑娘你这样美,此后但凡提到月亮,就叫婵娟。”
苏落呵呵一笑,吟道:“今晚的婵娟真圆啊。”
春好捏捏自己耳朵,感觉这句话入耳时有点卡:“哦,也别扭。”
苏落搂过她:“所以吗,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该叫月亮时叫月亮,该叫婵娟时叫婵娟。”
春好对苏落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讨好的吹捧一番,忽然有琴声隐隐传来,悠悠扬扬,柔柔慢慢,被夜色过滤,再经过月色洗濯,进入苏落的耳朵,恍如天籁。
“是老爷在抚琴。”春好不假思索道。
苏落灵台突震,蓦然看向她,“大、大叔,他会抚琴?”
春好嗯了声:“不仅会抚琴,箫、火必思、马头琴、埙都会呢,只是老爷好久没有弹啊吹啊。”
苏落咬着嘴唇,冥想那个人抚琴必然也是极端的风度翩翩,按耐不住蠢蠢的春心,道:“春好,我们去偷偷看看。”
春好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老爷会骂的。”
苏落拍拍胸脯,很担当的样子,“有我呢,别怕,我们只是偷偷看看。”
春好实成,却也知道谷梁鸿对苏落非常溺爱,府里都传遍了,她捎带听到而已,于是点头,偕同苏落,两个小姑娘循声而去,过了后宅在中堂西边有个宅子,这里是谷梁鸿的书房,琴声就是从此处传出。
来到小院的月亮门处,苏落和春好趴在门口静听,墨宗之人,无一不懂音律舞蹈,客人三教九流,任务五花八门,所以,墨宗弟子必须是全才,什么音律舞蹈占卜绘画辞赋等等,都有所涉猎,而苏落最拿手的就是笛子,只是来凉州时没有携带,此时被谷梁鸿的琴声撩拨得技痒,转头看看,身边有棵树,她过去摘下一枚枯叶,和着琴声吹奏起来。
屋内的谷梁鸿正抚琴于案,案头的香炉里青烟袅袅,他微闭双目,脑海里都是和苏落策马飞奔的场景,沉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忽然发现自己不该再想起那些往事,猛然睁大眼睛,心思混乱,手下出错,咔!断了一根琴弦,他呆呆的望着琴弦,无奈的叹口气,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动听的乐声,只是猜不出是什么,不像笛子不像箫声,来自窗外,他信步而出,外面的乐声已经戛然而止,等他追出院子,发现匆匆逃跑的苏落和春好。
“站住!”他喝道。
苏落拉着春好仰头望天,装着赏月,“今晚的婵娟真圆啊!”
谷梁鸿怔住:“……”随之也举头看天,再低头时,苏落和春好已经不见踪影,他左右的找,二夫人筱兰薇迎面走来,一枚树叶飘飘忽忽就落在她肩头,谷梁鸿拈了下,听闻有人能用树叶吹奏乐曲,不知甚懂音律的二夫人会不会,是以问:“适才,是你吹奏?”
筱兰薇稍微停顿下,眼珠转转,点头道:“是。”
谷梁鸿面上一喜,拦腰搂住筱兰薇,“今晚陪我。”
筱兰薇偎依过去,腻腻的叫了声:“是,夫君。”
躲在暗处的苏落心在一瓣瓣凋零,愤愤然,我不快乐,你们也别想快活,想比翼双飞,非得破坏你们的好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