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这么没天理,我也不要活了啦!来来来……你们石家这么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索性也把我也一并打死了干净!”
“小三小四,还不赶紧架住着刁蛮的妇人,小心撞到了公子和恺哥儿……乡亲们,”开头那男声急道,“你们也别光站着,倒是给评评理啊,我们石家可是一直说要为这位小娘子负责,什么时候仗势欺人了?”
胸口上的重量一轻,被压捶的差点重新憋死的卢姗姗这才得以张开嘴巴,猛喘了一口活命的空气,肺部一得新鲜空气,整个身子顿时活转了几分。虽说手脚眼睛一时还听不得使唤,但耳畔那闹哄哄的哭闹和七嘴八舌的劝说声却是能听得更清楚了。
“这倒也是,我说郝家大婶啊……虽说阮家小娘子是吃了石家小哥的一弹弓才惊吓地摔倒磕破了脑袋没了,可石家和阮家小娘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杀人两字肯定是谈不上的,你就是告到官府也没的理啊。”
“胡郎中说的没错,虽然出了这等不幸,可人家相公态度一直很好,不仅立即儿就送了阮家小娘子来这里救治,也一口就应承了要负责任没有半点推诿,你反而这样不依不饶地也不是个解决的法儿呀!”
“是啊,是啊,郝家大婶,你就且先别忙着闹腾,还是起来先擦把脸,好好和石家公子商议一下怎么个赔偿法为好。”
只听那郝家大婶就扯着喉咙拍着大腿尖叫:“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我们家绵绵素来又能干又善良,性子模样都是顶顶尖的,他们石家就是再有钱也赔不过来!你们可都是我们的街坊邻居,不替我们家绵绵主持公道,怎么反而替凶手说起话来了?”
她这一指责众人顿时不平了。
“郝家大婶,我们可不是替石家相公说话,不是一直在劝你能冷静点,好同石家相公先商量怎么个处理后事嘛,哪里是欺负你了?”
“是啊,这人死了总归得入土为安吧,接下来要办的事情还有一堆呢,总不能让阮家小娘子一直躺在这里吧!人家医馆也还要做生意呢!你这样闹下去就是天黑也理不出个子丑寅卯呀!”
“是啊是啊,你不着急,我们还要看病呢!”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欺负我们郝家孤儿寡母……哎哟喂……我可真命苦啊,媳妇都被害死了还要被人如此欺负啊……哎哟喂……”
“那依您的意思,想怎么办?难不成要在下的侄儿一命抵一命不成?”
一道音质低沉醇厚语气却十分淡然冷清的声音忽然不疾不徐地扬起,此语既出,四下顿时一片寂静,只有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
“因意外伤人导致了这种谁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就非要一命抵一命,只怕是就算告到天子面前,郝家大婶您也占不到全理。再者,您虽口口声声地喊阮家小娘子媳妇,可阮家小娘子分明还是少女装束,纵然是婆婆,应当也是未过门的婆婆吧?既然并非是正式的婆婆,阮家小娘子的后事自当因有其娘家人来决定。不知道众位乡亲可觉得是这个理?”
这一反问,郝家大婶顿时语塞。众人早见不惯她得理不饶人的只一味耍泼,再次出言附和。
“石家相公说的有理哩,这阮家小娘子还未过门呢,自然应当由自己的老子做主才是!”
“就是,这阮家又不是没了人了,才要未来的婆婆出面讨公道,不是已经派人去请阮家相公了吗,等阮家相公来了,是曲是直,此事自然有个了结。”
“唉,只是可怜了阮家小娘子啊,小小年纪,正当青春……却怎地偏生就如此命薄啊?”
“这世道可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咱们这胡同谁不知阮家小娘子的性子最是温柔善良,便是一万个人里头也挑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好心肠好脾气的。”
郝家大婶本被那醇厚的声音说的理亏,一时插不上话,如今听大家叹息阮家小娘子薄命,立刻机灵地抓住了机会,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摊着大腿,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不过这一回她学了乖,不在口口声声要石家偿命,只是一个劲地哭诉着自己的媳妇有多贤良孝德举世无双,有多命苦,失去她自己有多心疼悲痛,说着说着,眼睛真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见她这样涕泪俱下伤心无比,想到阮家小娘子平素的善行,街坊乡邻们不由都感伤了起来,纷纷又转过来安慰她,无人注意到本是躺在医榻上已经断气的阮绵绵已然睁开眼来。
当然,此阮绵绵已经再非彼阮绵绵,而卢姗姗也再不是先前的卢姗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