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政策,严阵以待。警方出动大量警力,二十四小时巡逻,刻意加强了对无证人员的盘查,并准备将大量偷渡者遣返。
华山距离香港市区尚有一段距离,被亚热带树木遮住的山梁茫茫一片。深山老林中,人迹罕至,难得看到几户人家。
然而,在1962年的5月,当越境者的洪流冲到了山脚下时,这片寂静的原始山林,立刻沸腾起来。集结在香港市区附近华山一带的偷渡者,前后人数大约有三万。
华山由于位置正好在边境与香港市区之间,成为逃港者进入市区的一个中歇站。在经过了长途的艰难跋涉之后,疲惫饥饿的逃港者可以在山中稍得喘息,等候从市区闻讯赶来的亲人接他们下山。
逃港者集中在华山,还有一个目的:有众多的人聚在一起,相互照应,就是香港警察来了,几百数千人抱成一团,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
的确,香港警方对于这些数量惊人的越境者,感到十分棘手。先,要驱赶成千上万的逃难者,警力显然不足。其次,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逃难者,强制的行动有违人道甚至法律,而不以强制行动又难以奏效。何况这些越境者大多都有着亲人、朋友在香港。稍稍处理不当,引起的法律官司会层出不穷。港英政府感到很难办。
据当时香港传媒的统计,以一人牵动十个香港的亲人、同乡、同学、朋友计算,华山的三万人就等于牵动着三十万香港市民的心。也就是说,大约每十个本来在高楼大厦中安睡无事的香港人中,就有一个人要为突然出现在华山山头上的亲人、同乡、朋友的处境担忧。
逃港者中不乏聪明人,他们通过记者,不断把消息带到了山下。《星岛日报》刊登了《百名难民寄语香港亲友》一文,列下了一百多名难民在港亲友的名字,呼唤这些亲友赶快上山来救他们。消息很快在全城传开了,整个香港的舆论更加沸腾,人人都在呼喊:“火抢救华山上的亲人”!
当数千名军警被迅调到华山,准备开始大规模的驱赶和抓捕时,消息传来,工人放下铁钳,老板关掉店门,菜农扔掉箩筐……他们赶去华山,去救自己的亲人!据统计,自五月十五日开始,前后共有十几万人次的香港市民,带着食品、饮水赶到了华山,与港英政府的强行遣返政策“对抗”!
在这场明地里的或暗地里的对抗中,香港市民用各种方法将华山上的越境者保护起来。接走、匿藏家中或市区者不计其数。据事后估计,华山上的越境者,大约有五成以上,在市民们的帮助下,最后得以进入市区。当然,这与许多警察的有意“抓捕不力”不无关系。
五月二十一日,港督训词切峻地下了严令,两小时后,在“不行动者作抗命论”的指令下,几千名警察终于开始执行命令,强行把一个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亲人拖开。一声声呼号、哭泣再次撕裂华山……
一批批的越境者被推不是,应该说是被强行拖上汽车。其时,上百辆汽车正排成长龙在山下的路边等候。看见亲人上车,圈外香港市民的队伍中又爆出山呼海啸般的痛哭声、叫喊声。成千上万的人又尾随着汽车的烟尘,形成一条条长龙,追向边境的集中营。
按照当时香港政府的决定,偷渡者在送入集中营后,给予两餐丰盛的免费餐,然后等第二天天亮,派车由罗湖桥送返大陆。夜晚,在集中营的外面,公路上、山边上,密密麻麻,到处坐着翘以盼的香港市民,收容营内关着的是他们的亲人、同乡、朋友……他们苦苦地守在营外。
夜晚,星星依旧闪烁,树叶依旧沙沙,墙外人望墙内人,墙内人望墙外人,繁华喧闹的香港今夜真的失眠了。市内,歌舞厅等娱乐场所都自动熄灯闭门,对华山的事情表示同情。几乎所有的香港家庭都放弃了手中的事,坐在收音机、电视机旁,关心着难民营中那些可怜人的命运。
而就在这天晚上,要上床休息的港督接到了一份英国伦敦的紧急电报,电报内容令他吃了一惊,“停止强行遣返,相已与南洋联邦总统蹉商完毕,由南洋联邦全部接收偷渡者,船只已在驶港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