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当空,武昌城外本来碧绿的初春草地,四处散落着破碎的铠甲兵刃,几片伤痕累累的战马四处游荡,血液把本来碧花绿草染成的殷虹色,阵阵血腥气把这里变成了修罗炼狱,连本来四处活泼的野生小动物,都被吓的四散奔逃无影无踪。
几个眼神平静的老兵,用满是伤痕的老手拖着尸体,有的已经分不清这截是谁的手脚,可同样都是爹生娘养的男儿,后方还有无数期盼他们归来的老母妻儿。
这些老兵已经司空见惯,却也忍不住噙着几丝眼泪。仰头看向天空,似乎在质问苍天:这场持续百年的征战,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与城外的凄凉不同,城内欢腾一片,无数自城外回来的士兵,勾肩搭背的寻到好友哥们,庆幸自己还活着,相约晚上喝一壶。
岳平阳立在城门前,看着伤痕累累的儿子归来,脸色平静,眼中却没有失望的神色。
岳季恒高挺着胸膛,引接着城墙上几个胆大的女子洒下的花瓣,虽然知晓这可能不是洒给他的,可他至少站在这凯旋的阵营中,不是吗?
赵闲将马塑挂在银质的得胜勾上,领着后方一众残兵进入武昌城门,抬眼瞧去,却见安夫人站在城墙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花信少妇般的她,立与城墙边,神色是赞誉,却不知为什么,眸子里夹杂着点点伤感,三千青丝随风轻拂面颊。映出她眼中泪光晶莹。
看到丈夫在战场上大胜而回,为人妻子自当高兴,可又有哪个妻子,希望自己的丈夫上战场了?
在女人的眼里,丈夫平平静静的活着,恩恩爱爱陪在自己身边,远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荣华富贵有吸引力。
安夫人十几岁时,被苏师姐强行嫁入安家,做了这用来策反安家的棋子,从最初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是不久前因为安家后继无人的自怨自哀。
年逾三十,已经漂泊半生的她,早已经厌倦了这充满枷锁的生活。整天陪伴在身边的,只有利用、算计、猜疑甚至是背叛。和赵闲这颗本来应该是棋子的男人在一起时。她却突然感到了几丝温馨。
有丈夫、有孩子。恍然间,感觉自己就像个普通的女人,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听丈夫话足以。
可惜,这个天下是一张棋盘,北齐和大梁二国便是下棋的两尊庞然大物,她和赵闲都是行走在上面的两颗暗子,被人从后方狠狠抓住,逃不走,避不开。
她很想自私一回,就带着赵闲离去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俗分争,可那样便让秘卫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她如何下得了决定。
况且,女人希望男人平静,男人就真的甘于平凡嘛?万人之上的国公,和无人知晓的乡野村夫,她不知道赵闲喜欢哪一个。本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和计划让赵闲做个选择,赵闲却意外打断了她的话,这让她想再次开口,却也没有勇气了。
她既害怕赵闲贪恋权位不肯放手,又怕赵闲选择放手了让北齐前功尽弃,两难的选择,让她如果开口?
看着那骑在黑马上的男人,同样的铠甲,白色的貂绒领子映着线条凌厉的脸庞,上次见到这副场景的时候,是她刚刚进入安家。本以为那人会是自己陪伴一生的丈夫,却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自此天人两隔。
和赵闲已经走的太远,她漂泊的心有了寄托,便再也不敢想象赵闲步了后尘的摸样,或许会生不能、死不得,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赵闲骑在马上,冲着安夫人招了招手,眼中温柔尽显,示意她别站在城墙上吹风。
转过头,来到前方这群迎接的将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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