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行私下劝说,劝说张乐行放弃皖省自卫军的番号,并美其名曰,只有这样,根据地的百姓才会愿意投效他们,否则,无法给他们补充兵员。
很显然,北王就是要吞并他们这只一直独立的武装,打破以前那种听调不听宣的格局。作为自卫军主帅的张乐行,自会盟开始,心里就有一本帐。当初既然放弃了各旗主期望的“大汉”称号,而接受了太平天国的领导,那么,早晚一天就要完全融入到天朝中去。如今撤不撤自卫军的番号,对他来说完全两可。即便保留,他也不会再去按照以前的做法继续下去。在天京,他到了未来的希望,没有天朝那种系统、周密的政治策略,单靠一只武装,是推翻不了已经有了近两百年根基的满清政权的。
但是,他更清楚,作为他手下的这些军队,还没有完全摆脱过去为捻时的那种思想,即便是在人马达到顶峰的时候,那也是维持着“居则为民,出则为捻”的一贯作风,农忙要生产,农闲才作战。飘忽不定的游击战才是他们的特长。
现在,本来就思乡心切的将士们再受到这种后娘养的待遇,张乐行能够忍受,他手下的将士们却怨言不止。走,一种杀回老家去,宁愿战死也不愿留下来受这窝囊气的思潮一时在尚未稳定的自卫军里占了上风。
面对这种严峻的情况,张乐行原本也有的那种对取消自卫军难以理解的想法却消失了。要想真正能成大业,眼下的自卫军就不能保留,这种对爱家乡比爱大业还重要的军队,留下来也成不了大气。不少人名义上是爱家乡,其实不过还是个人的享乐主义在头脑里作怪。他首先找到了龚德树。
出身贫若,略识书史的白旗总首领龚德树天生一双畏光眼,白天总是经常眯着眼睛,因此人们送给他一个“龚瞎子”的雅号。可不要小了这个“龚瞎子”,他不仅足智多谋,也许正是由于白天眼睛的缺陷,到了夜间,他的眼睛也就格外地锐利,偷营劫寨更是他的拿手好戏。此次老根据地雉河集最终失落后,张乐行接受他的建议,率自卫军残部一路马不停蹄,忽东忽西,突破清军的四面封锁,并拖着尾追不舍的满清河北镇总兵崇安,一直到了西淝河岸的展沟。
骄狂的崇安穷追了十几天,兵困马乏,本以为前有大河阻拦后有追兵的张乐行已经走上了绝境,只要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就可以彻底解决掉眼前这个在淮北的朝廷心腹大患。谁料想,在他眼里十几天来同样也没停过一步,而且是一味地狼狈奔逃的自卫军,夜间却兵分四路杀了他个回马枪。正所谓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又是龚德树用计,自卫军从四面把崇安毫无防备的五千人马包围起来,天未放亮,除了少数清军逃得性命不知所踪之外,连同崇安在内的清军大部都被歼灭,自卫军在颓势之下,取得了难得的一次巨大胜利,振奋了军心。也为自卫军顺利南下创造了大好的机会。
龚德树不仅是个军事天才,还是颇有政治远见。早在起义之初,他就坚持完全依附、接受太平天国的主张,是张乐行难得的优秀助手,更是他在一旦有拿捏不定问题的时候,一个他所不能缺少的主心骨。
对张乐行流露出的担忧和想法,龚德树也是有着同感。
“大帅啊,不认真整顿一下现在的军队是不行了。”龚德树着前来倒茶的侍卫退出了门,同样不无担忧地说到,“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有人闹着离开的问题了。”
“怎么,你还有其他方面的消息?”张乐行送到嘴边儿的杯子停了下来。
“恩。”龚德树肯定地点了点头,“最近刚到滁州镇守的李昭寿将军和蓝旗的刘永敬等人走的火热,据说他们在筹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活动。”
“这……”张乐行端着杯子的手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杯子中溢出来的热水叫他不由得一激灵。新任蓝旗总首领刘永敬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这个绰号饿狼的刘永敬是个一心喜欢称王称霸、享受富贵的人物,在他的家乡顺河集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足以说明了此人的一切:“饿狼赛朝廷,全胜守阙龙。东宫娘娘蔡小姐,西宫娘娘戴秀英。”眼下,各旗中吵闹着离开的人中,也恰恰是刘永敬等人最欢。蓝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自卫军中兵力最雄厚的一股。八斗岭是蓝旗和白旗的防地,近六千兵马中,四千人都是蓝旗的下属。一旦他们有了异动,不仅影响到八斗岭一带的防御,也会给自卫军带来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