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奚落着段少辉,言辞犀利,而那眼角的余光却在格外留意着何雪盈的神色变化。她和刘飞一唱一和,都在等待着何雪盈的态度。
而此时的何雪盈已是听得双手微颤,柳眉紧蹙,那清澈的眼眸中竟已闪出了莹莹的泪光。悲切许久之后,雪盈终于柳眉一挑,目光中透出了几分坚定,抬起头,远望着窗外,声音略带凄然地言道:
“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何雪盈何德何能,竟让段公子如此待我……”话未说完,雪盈眼中的泪珠已是夺眶而出。
文秀与刘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几步凑到了雪盈的身后,躬身施礼言道:“何姑娘不必烦恼!若是姑娘厌烦,通知何大人将此人逐出庐州便是。”
何雪盈一听这话,立刻转过身来,失声阻止道:“不可,段公子毕竟是有恩于我,我怎能恩将仇报?”言毕,雪盈又觉自己有**份,忙羞涩地再次背过身去,一时乱了方寸。
文秀和刘飞见何雪盈已明了了段少辉的心意,自己却又心神不宁,羞于开口,两个人忙找了借口,退出了她的房间。
安静的房中只有何雪盈一人,她回想着方才文巡按和刘师爷的每一句话,如同做梦一般,自己也觉轻飘飘如置身云里雾里。
此时,她心中乱得很,完全理不出个头绪。自己心中原本便有对恩人的一份感激敬佩之情,现在又得知这位恩公竟倾慕于自己,心下不知不觉中漾起了一丝蜜意,美滋滋、甜滋滋的。
可这点柔美的浪漫却被方才文巡按那番谈婚论嫁之言击得粉碎,雪盈心中也不禁有些惧怕。她在屋中坐立不安,完全没了主意。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心事究竟要谁倾诉才好。
这时候,外面丫环禀报,说是巡按夫人白氏求见。何雪盈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不假思索地将白玉娇请了进来。
两个女人在闺房之中详谈了许久,不一会儿就已熟识得姐妹相称了。白玉娇将段少辉的为人性格细细地说给了何雪盈。雪盈对少辉更添了几分好感。
而雪盈也将自己的心事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而白玉娇则有条不紊地从旁指点,何雪盈终于恍然大悟:自己终身的幸福绝不能为世俗所困,定要积极争取才好。
“玉娇姐,我……我想见一见段公子。”何雪盈鼓足了勇气,深埋着头,好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白玉娇嫣然一笑,凑到雪盈的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何姑娘对段公子有意?”
此言一出,何雪盈娇羞地背过身去,双颊绯红,沉默不语。
白玉娇长叹了一声,缓缓言道:“其实,要说门当户对,我这里倒是有解决之法,让何大人绝挑不出毛病,只是……”
“只是什么?”雪盈转过头来,急急地问道。
白玉娇脸色一沉,泱泱地说道:“只是这位段公子是绝对不会见何姑娘你的。”
“这是为何呀?”雪盈心中不解:既然段公子痴心于自己,又怎会不愿相见呢?
白玉娇偷眼瞟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下,失落地言道:“何姑娘你貌若天仙,又是知府千金;而段公子身为草芥不说,还……”说到这里,白玉娇又有意止住了话题。
“还怎么样?”雪盈急切地问道。
白玉娇长叹了一声,朱唇一撇,轻蔑地言道:“还相貌丑陋呢。”
“啊?”何雪盈一惊,一双眼眸立刻闪烁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了。
白玉娇见状,愈发不屑地说道:“哎,少辉这样的人,虽说是个大大的好人,也是个绝对的情种,可论样貌、论身份,竟无一点配得上你这千金小姐的,当真是天妒良材啊,怎么这好相貌都给了范芷清那样的淫贼呢。”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何雪盈,她低垂着眼帘,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声,缓缓言道:“相貌英俊又能如何呢?若仅凭相貌,一不小心嫁与了范芷清那样的淫贼,得不到半点真情和关爱,那才当真是生不如死、痛苦终生了呢。”
见何雪盈参透人生真谛一般,白玉娇不禁在心中暗自称赞刘飞的妙计。原来,这是刘飞特意让白玉娇在雪盈面前提及那个貌若潘安的“淫猴”的,正是希望以此触动雪盈。
而这丫头十分聪明,立刻便领会了其中的道理。于是她转头殷切地望着白玉娇,含笑言道:“玉娇姐,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想见一见段公子,就算不能成就姻缘,救命之恩也必是要当面言谢的。”
白玉娇低眉掩口而笑,暗道:傻丫头,若不是为着成就姻缘,又何必见面徒增烦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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