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几百万几千万,妈妈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权当别人是在奉承。
随手翻开存折看了看,妈妈一下就愣住了,不停地一遍一遍眨着眼睛,还将存折拿到眼前用手指着数那到底是多少个零。
被妈妈的模样给逗乐了,沈放搂着妈妈的脖子,很是大气地说道:“妈,你就别数了,不多不少正好是六十万……原本是打算让你琢磨着在市中心买几套房子的,现在给你却是让你回老家零花的。”
“零花?老家那破地方能花几个钱啊……”妈妈仿佛还觉得是在做梦,歪过头来看着沈放,抬手在沈放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听到沈放“呀”的喊疼,咯咯笑着说,“知道疼,不是做梦……六十万啊,六十万你说妈妈该拿来买些什么呢?”
“想买啥就买啥,花光了就问我要,我这还有成百上千个六十万等着你来花呢。”看着妈妈的表情,沈放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决定这次乘着爸妈都不在,赶紧到外面买套地段好的房子,然后花大价钱好好装修,从这破烂地方搬出去。
“呀——”妈妈总是喜欢这样一惊一乍,拿着存折似乎有些舍不得地放在茶几上,勉强自己不去看它,“玉儿外公前些日子住院了,听说已经花了不少钱,虽然他们付家家底厚实,但你姚叔叔可没什么钱……对了,干脆找个好日子把你跟玉儿的婚事给办了,这钱就当是我们给姚家的聘礼。”
“我晓得,我晓得。”沈放没脾气地苦笑道,“我跟玉儿才多大啊,就算订婚起码也得等高中毕业吧?妈,姚叔叔那我会另外想办法的,这钱都说了是给你花用的,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好不好?”
好说歹说才让妈妈将存折小心翼翼地收好,母子两个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小半天,直到爸爸接了奶奶、二婶还有小侄子回来,一家人吃过早饭便出了门。
在车站被妈妈拉着手翻来覆去叮嘱了十几分钟,直到司机和其它乘客在车里囔囔着“要走了”,妈妈才放开手,一步一回头地上了车。
车子开动的时候妈妈又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冲沈放喊道:“放子,要是不想做饭就上玉儿家吃去啊,别把自己给饿着了!还有啊,妈妈在酱菜坛子里藏了一大包大白兔,你别一次吃太多了,小心牙齿会疼啊……”
客车很快驶出视野,遥遥似乎还能看见妈妈在冲自己挥手,沈放发现自己很不争气地眼眶都湿润了,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出了车站,叫了辆出租直接去了邱清荷他们住的宾馆。
由于从谣言开始流传那天就陷入了被动局面,想要抓住这次林贵和的政治危机,来给爸爸和姚齐理进入仕途铺路,沈放就不得不全副精力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光是每天通过各种渠道了解黄州官场给类人物的情况,他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完全无暇分神于公司的事务了。
机械厂的改制整顿也好,饮食车的宣传销售也罢,他只是指出了大致的前进方向,剩下的就完全放手交给关董平他们去做,甚至左宏斌连带整个机械厂的技术部搬去上海,他都没有顾得上跟他们见一面,只匆匆让关董平给他们带去一个简略的技术攻关项目。
到达宾馆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从出租车上下来绕过一片凌乱停放的自行车,拉起裤脚淌着昨夜大雨过后的积水到了正门口,沈放还没来得及冲早已熟悉的领班经理微笑,就听身后传来一连串很是猥琐的咯咯笑声。
不用回头,沈放也知道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人是哪根葱,只是这儿离东钢坐车都要半个小时,怎么会巧遇不遇撞上霍鸣这个贱人。
穿着那身冒牌的耐克运动服,霍鸣得意洋洋地晃着那颗摔在地上又被踩了几脚的马铃薯脑袋,每迈出一步就要从漏风的嘴里喊一声“沈放”,然后就是“啧啧啧啧”的喷着唾沫,装出一副高高在上能将沈放视作蝼蚁的优越感,浑然望了自己那张被沈放左右开弓几十个大嘴巴的脸到现在还红肿着。
耐着性子回转身,沈放第一眼看的不是霍鸣,那贱人还入不得他眼,他目不转睛看着的是个身高足有一米九、体型彪悍的青年。
“沈放,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霍鸣吊儿郎当地迈着方步绕沈放转着圈子,“这些天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厂里溜达,就想着能撞上你一回,想得心里都痒痒啊,可没想到你这软骨头居然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怎么了,不敢横了,你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对霍鸣这种人,沈放连给他脸色看都觉吃大亏,只定定望着那个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青年,咧嘴笑道:“罗特务,没想到我们还是又碰面了。”
青年尴尬地摇摇头,无奈地说:“当初答应你们两兄弟不再来东钢,但事与愿违……唉,不解释了,总之是我食言了。”
“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直接被无视的感觉让霍鸣怒火中烧,指着沈放的鼻子大骂,“今天老账新账一块算,你要是能走出这个门,我霍鸣就把脸和屁股调过来!”
沈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肩膀猛地一动吓得霍鸣狼狈地连退了两三步,然后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对姓罗的青年说道:“上次我跟我哥两人一起上都被你给打趴下了,但是今天,我未必没有跟你放手一搏的机会。”
罗特务全名叫做罗唐,是霍鸣的表哥,也是某某特种侦察小队的肉搏手,所以手底下的功夫还真不是沈放能应付得了的。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阳痿了你,赶紧上去给我揍他啊!”刚才被沈放给唬住了,霍鸣觉得大没面子,跳起来吼着罗唐,然后想起什么来又回头冲宾馆外面藏藏掖掖的十几个喊道,“你们都进来呀,至于怕成这样吗,以前吃过亏的,今天都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原本在外面看热闹的家伙大半都是那晚被沈放狠揍过的,说实话心里还真有点怕,现下见霍鸣如此嚣张,沈放也没拿他怎么样,于是一窝蜂地呼喝着跑了进来,可还是不敢靠沈放太近,只在罗唐身后站着恬噪。
大堂经理见情况不妙,赶紧跑进服务台抢过电话拨了个号码急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叫来保安一块走到沈放身边,压着声音说道:“小老板别担心,在我这,绝对不会让你吃着亏去。”
看了一眼那强自镇定的保安,沈放知道他至多就是个充充门面的家伙,于是很无所谓地笑笑道了声谢,径直朝罗唐他们一帮人走了过去。
跟沈放一动上手,罗唐就很诧异地发现,自己如果抱着手下留情的态度,恐怕今天就要栽在沈放手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事隔一年,沈放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两人在大厅里打得血沫子直飞,四周包括霍鸣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别说上前围殴沈放,就是眼瞅着沈放落于下风也忘了喝彩,最后当沈放被罗唐一个肘击撞在胸口倒在地上,霍鸣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一拽身边两个同伴,吆喝着“上啊”,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
罗唐此时也受伤不轻,喉结这个要害部位刚才被沈放一拳捣了个正着,若非后退及时卸去部分力道,恐怕现在倒下的就是他自己。
眼瞅着霍鸣就要冲到沈放身边,罗唐犹豫了仅仅一刹那的功夫,刚要上前阻止,就听门外一声呼啸,几十个拿着铁棍的壮汉从外面冲进来。
听到这么大动静,霍鸣也顾不得许多,踹向沈放胸口的那一脚怎么也不情愿收回来,却没想沈放只是右手一抓一翻一摔,整个人横着就摔在了地上,还是脸先着地。
“哪个是沈放?”冲进来的那帮人中走出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晃着手里的铁管,视线从所有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
沈放这个时候压根就懒得搭腔,摁着霍鸣的脑袋一通狠揍,拳头雨点般落在霍鸣那张本就已经溃烂的脸上,飞溅的血沫子喷的到处都是,那场景让那些气势汹汹的家伙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发寒。
罗唐不经意地挡在了沈放身前,仿佛沈放正在狠揍的那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深吸口气看着那胖子,沉声说道:“正揍人的这个就是沈放,你们想要找他麻烦,就把我也算上!”
那些个原本以为可以占到便宜的家伙,见新来的这帮人很是彪悍,一个个很是兴奋地指着沈放说:“他就是沈放,他就是沈放,我们都是来找他麻烦的。”
胖子鼻子吸了吸,哈欠一声打了个喷嚏,他用力揉着自己圆鼓鼓的鼻头,手里的铁管挥了挥,“拖去出打,别弄脏了人家的地方。”
“先把霍鸣给救出来!”两个还算讲义气的家伙大声喊着为自己壮胆,刚想要过去将沈放从霍鸣身上拽下来,忽然觉得肩上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人给硬生生拖着拽了出去。
这时候剩下的人才明白,敢情这帮野蛮人不是来找沈放麻烦的,这是来给沈放帮场子的呀,呼啦一下全都四散逃开,有胆子小的甚至当场就尿了裤子,跌坐在地上哭着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