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将他拽着坐了下来,“这里就我们三个,什么话说不清楚,难道沈放还能故意瞒着你不成?”
沈放端着茶杯浅浅呡了一口,笑着说道:“左叔,你刚才那话问得可有些莫名其妙,这机械厂难道是赖家义个人的吗?我们公司是在跟南山区政府谈判,我门公司也是要从南山区政府手里收购机械厂,跟赖家义有什么关系,你说你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左宏斌正勉强镇定下来喝茶,被沈放这话一下给呛得差点给背过气去,激烈咳嗽了一阵后,他总算是从兰姨的眼神中领会到了什么,强压下内心的愤怒,慢声说道:“不管是赖家义还是南山区政府,我只想知道,你们的收购条款里面,有没有职工融资款这一事项!”
沈放放下茶杯,挺直了腰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左宏斌,“职工融资款?你说的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机械厂资产评估里面可没有这一项。”
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了,左宏斌手里的茶杯被搓转的吱吱直响,满是皱纹的脸上时红时白,瞪着沈放老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你说你不知道有融资款这件事?”
“我知道呀,连带退休职工在内,每人五千,总计五百六十三万。”沈放若无其事地回答。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左宏斌脸红脖子粗地吼了半句,随而又如泄气的皮球般萎靡下去,“是啊,你知道又怎么样,你是个商人,商人就要追求利益,你没理由也没必要为我们这些当工人的着想……”
看着左宏斌揪心沮丧的模样,兰姨忍不住轻声埋怨道:“沈放,你就别故意气老左了,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你好好跟他说说。”
“我不是在气左叔,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我要成功收购机械厂,就必须答应赖家义和南山区政府的条件,他们要选择性无视融资款的事情,将融资款从资产评估中剥离出去,单独成立另外一家公司来控制这笔资产,别说我对此毫无办法不得不妥协,就算我真有办法,就如左叔说的,我是个商人,节外生枝增加成本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放子,这事却是怨不得你,我本也没有怨你的意思。”左宏斌似乎一下老了许多,身子佝偻着趴在桌上。
“我收购机械厂,并不是为了你们,我为的是能有更大的利益产出。我不想当什么善人,更不想当冤大头,既然南山区政府不考虑你们的问题,我这个商人凭什么傻乎乎地扛起这座大山?”沈放说得很慢,但却没有半点犹豫,“而今收购已成定局,我只能说公司对大家会有个交待,在此之前,你们要闹就去闹,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妨碍到机械厂的改制整顿,影响到公司的发展计划,哪怕是你左叔,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辞退让你下岗!”
“我明白了……”良久,左宏斌惨笑着颤巍巍站了起来,“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非常抱歉。”
直到左宏斌走出去,兰姨还没能从震惊中醒转过来,她微微张着嘴巴,好像压根就不认识沈放似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沈放再一次端起茶杯,她才很不理解地抓着沈放的手,“沈放,你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呀,你究竟想做什么呀?”
“兰姨……”沈放轻声叹了口气,“有句话叫做斗米成恩、担米成仇,如果机械厂的工人,把公司主动承担融资款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这就会让我极度困扰,也将对机械厂的改制带来重重困难和障碍,所以这个坏人,我是不得不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