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能有那样的成就,并非纯属偶然啊。
“爸,林市长是不是不来了?”沈放揉揉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唉,要见的人没来,林市长怎么说也不好出面?”沈筠叹了口气。
这就是官场的规则,哪怕林贵和并非炙手可热的人物,但他的职位摆在那,要见的人没到,他就不能先露面,这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
沈放斜靠在沙发上摸着自己没毛的下巴,冷不丁蹦出来一句,“东钢融资了多少?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这话把沈筠和王克文一下镇住了,两人都惊得差点站起来,却也一脸诧异地盯着沈放,就像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怪物。
“黄州姓付的人不少,可敢这么嚣张的也没几个,能称得上老佛爷,又能让林市长没脾气的,也只有新泰的那个老妖婆付佩蓉!”沈放身子前倾,异常冷静地望着爸爸的眼睛,“林市长来了上海却住在这个饭店不显山不露水,所为肯定并非公事,而爸爸你和姚叔叔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他的车来上海!这次,林市长应该是来当和事佬的吧,就怕飞扬跋扈惯了的老妖婆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沈筠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没真正了解国这个儿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又摸了摸沈放的额头,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让王克文带邱清荷出去转转。
包厢里父子俩面对面坐着,沈筠还在考虑怎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沈放就耐不住性子说道:“爸,先不管融资的事情,你告诉我,当初决定挪用公款来炒股,你和姚叔叔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去年厂里发生的那起安全事故,你还记得吗?”
沈放点点头。
“太惨了,太惨了……死了十二个,还有六十五个职工失去劳动能力,市里下发的赔偿金实在是少了些,根本不够一个家庭维持生活的,那些受了重伤的,甚至连医疗费都不够啊……我和你姚叔叔当初之所以主动跳出来抢这个烂摊子,为的不是自己,是想能好好改善一下这种现状,却没想到——唉,是我们想得太天真了,接手厂里的财务之后,我才发现厂里的财务混乱的一塌糊涂,更是有几笔数额巨大的资金去向不明,这让我和你姚叔叔捉衿见肘,能按时发下职工工资就不错了,哪里还腾得出钱来帮助那些遇害职工的家属?”
沈筠说着说着,丝毫没觉得跟个十六岁的孩子说这些有什么奇怪的,他只是陷入沉沉的悲观情绪当中,“我和你姚叔叔商量了好久,最后决定豁出去赌一把,于是截留了上半年厂里应该上交到市里的利润,托付邱清荷代为操作,指望能从股市里捞到钱去帮助他们。说句心里话,我和你姚叔叔其实已经做好了赔本的准备,如果真的亏了,便将那笔钱尽数分给他们,所有责任和罪名我们两个一肩承担!”
这恐怕就是那个时代人们的幼稚吧!沈放在心里想着,却不得不再次佩服爸爸和姚齐理的勇气,他接着话茬说道:“你们没想到清荷真能从股市里赚到钱,而且一次就赚到了三百万,所以原本不该有的心思也动了,想着是不是能将融资给新泰实业的资金收回来,说不定可以改变厂里当前的困窘局面,是这样吗?”
“呵呵,该说的都被你说完了,你还问你老子干嘛?”
“我想知道,究竟融资了多少钱。”
沈筠吸了口气,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千万?厂里怎么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沈放也愣住了,东钢的效益虽然一向不错,可也架不住蛀虫的折腾,这几年甚至还要靠市里的财政补贴来给职工发工资。
“从银行借贷的!”沈筠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石向前和马桂东这两个狗东西,九一年三月份从银行贷款了两千八百万,向厂里职工集资两百万,总共三千万融资给了新泰实业成立一家生产钢构件的公司,当时承诺每月会有百分之八的红利,可厂里的帐上两年来根本就没有一笔入账!现在东钢每年还要为此向银行支付大笔的利息,这三千万融资款就像一座大山,若是不能收回来,迟早会将我们东钢的脊梁骨给压断!”
沈放沉默了,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情,爸爸和姚齐理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做出那冒险而悲壮的决定的,而今挪用公款的危机得以解除,这三千万融资大山,又该怎样从东钢的肩头搬走?想从新泰嘴里抢食,就算林贵和出面也不一定有效果,付佩蓉这个老妖婆背后还不知站着多少利益相关的实权人物!难道又要自己辛辛苦苦赚钱来填这个窟窿吗?想得美!老子重生可不是来当义工的,谁吃的这口食,老子就要让他乖乖连本带利吐回到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