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处于养鹿场几个石头食槽间,所在的迫击炮都集中起来,用于封锁下面那条通往洛杰伊诺耶波列、拉多加湖港斯维里察、一直到沃尔霍夫的公路和铁路。
燃烧的火焰照亮黎明前的黑暗,士兵们在堑壕里生上火,一来烤化冻土,以便把简单的坑道连成一片,二来为了取暖。即使按丽达的标准,也太寒冷了。大地上覆盖着白雪,干燥而坚硬,来自北冰洋刺骨的寒风仿佛把人的脑子都冻结了,连思维也凝固了。
坡顶上有一些云杉,在酷寒的侵袭下,时而可以听到树枝的折断声,好像它的肢体在树皮下裂化了,偶尔一截粗枝被寒风刮落到地上,给战士们送来免费的燃料。
天已蒙蒙亮,周围还静悄悄的,静得大家心里一阵阵发毛。军人们最不喜欢寂静的,因为战场上的寂静往往包含着更大的危险,预示着更激烈的战斗。
战士们乘机早餐,对于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这是首次吃上鹿肉。丽达给元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茸汤,他尝试了一小口,嫌腥腻推开,冉妮亚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几句,他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完了。
冉妮亚拿着空碗从地下室出来,丽达跟出来问她说了什么?冉妮亚望了望四周,神秘地在她耳边说:“傻姑娘,还能说什么呀,我给他说,这是壮阳的好东西,喝了它,你双飞起来会飞得更高的。”
两人大笑。“你真坏。”丽达捅了她一拳头。她望着四周端着饭盒喝着鹿汤、啃着鹿肉的德国士兵,感慨万端:“冉妮亚,你说我们能守住这座小山头吗?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冉妮亚瞪了她一眼,搂着她的肩膀扑哧笑了:“丽达,我最喜欢看你忧伤的表情。哎,我俩好几天没玩了,你不是担心嘛?今晚我俩尽情地玩弄一下,尽时行乐嘛。”
丽达挣脱,瞅了她一眼:“我是认真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冉妮亚正色道:“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着她不由地望了一眼山下,又戒备地盯着丽达。
丽达急了,堵在她的前面::“你什么意思嘛?不许胡思乱想的。我只是担心我们能不能守住。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你的表情太吓人了。”
冉妮亚眼珠子死死盯着丽达,仿佛要把她的心看穿:“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比如说,后悔留在德国?”
丽达指天划地就要起誓,她笑了,重新搂住她的肩膀,轻言细语地说:“也许我太多疑,我跟你不一样。我和苏联有杀父之仇,何况希特勒给了我工作,把我们当人看。知道吗丽达,攻占列宁格勒后,元首就要让拉脱维亚独立,我可能重新回到拉脱维亚总参谋部,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元首的代表、保镖和……情侣,所以你也理解我刚才的表现。”
丽达眼眶湿润了,动情地把冉妮亚抱在怀里,哽咽着说:“好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丽达是人,是人就知道知恩图报。到了德国我知道了好多事情,我还见到苏联驻德国使馆的人体蒸发炉,他们消灭所谓国家的敌人,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现在,我恨他们。”
士兵们已经吃完了,怔忡地看着两个说着俄语,裤子上有一道陆军参谋部军官特有红线的女军官,一些人想扮个鬼脸,开个玩笑,看到两人哭天抹泪,一脸尴尬地杵在战壕里。
冉妮亚拍着她的后背淳淳开导:“谁也不是天使。去年这个时候,元首不是和斯大林打得火热嘛?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元首的人了,这个事实谁也没法改变的。”
丽达点头:“有一次国际红十字会曾会见斯大林,参与商讨苏联战俘问题,而斯大林只说了一话:‘苏军无战俘,投降者即叛国。’这是克格勃的教官偷偷告诉我的。”
冉妮亚揶揄道:“这是最高机密,人家为什么偏偏告诉你?你和他有一腿吧?”
“你坏透了。”丽达抡起拳头,“其实我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还要那样想,苏联决不宽恕给德国做事的叛徒,你不知道?”
“万一你为了立功赎罪,把元首送给……”冉妮亚说出口就吓呆了,头嗡嗡响着,她不知道怎么能冒出这种荒诞无稽的念头。丽达则被吓得瘫软在地,冉妮亚去拉她,自己也瘫痪在地上,两人就这么在地上坐着,几个士兵跑过来拉她们,被冉妮亚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