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白皙的脸让我过目难忘,恰在这时,小厮任蹩儿钉住车马走过来,怯生生地点头哈腰道,“姑娘,前面就是人市了,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我的车过不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朝我挤眉弄眼儿地后,转身赶车离去……
任蹩儿收了宇文邕一锭银子,却把我独自丢在街心不管了,我想来想去,出不了这口气,想到宇文邕临行时的嘱咐,又忍住了,他可是说让任某人送我到邺城就可以返程,他已经送到了梨花巷,就差一个巷子就到了……
也罢,来这里不就是来吃苦的吗?看看我的衣着,还讲究那么多有什么用?我点点头,从车上下来,头戴白色遮冥儿,款摆腰肢,向人市走去……
我本来喜欢黑色遮冥儿,不过,临行时,程师傅专门嘱咐我,在北齐是不能戴黑色的遮冥儿的,闻民间有个谶语说,亡高者黑衣人,所以,北齐军民禁穿戴黑衣……
我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角儿丢掉遮冥儿,步行走到人市,那里离红云楼特别近,今天,我要自卖自身,想办法成为红云楼的人……
“各位好心人,可伶可怜我吧!我的父母双亡,哥哥被一个官人的车撞伤了,双腿无法行走,我要自卖自身,筹到一笔钱,为他治病,呜呜呜……”
我一直卖力表演着,周围的人原本都在关注街对面的杀人事件,我这么一哭,一群人都围了过来……
“啧啧啧,多清丽的女子啊!这么可怜!”
“瞧她哭得,哎哟哟,花枝招颤,日月无光啊!”
“张屠户,你不如花个把银子,买了回去当九房也好啊!”
“我才不干这赔本儿的买卖,前几个死婆姨差点儿害得我血本无归,你还让我娶这么漂亮的女子!算了吧,我没那个福气……”
阳光直射过来,火烧火燎的,我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儿,我之所以戴遮冥儿是因为我最近得了一种怪病,见不得阳光,日头一晒就浑身奇痒难忍,脸上大大小小的疙瘩不断,现在已经晒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浑身上下已经痒得受不了了……
人们争相观看,也有扔铜钱儿的,就是没人肯出银子买我,说来也怪,这里应该离红云楼最近,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叫骂声,唏嘘声早该传到老鸨儿的耳朵里,她不是每天都挖空心思找绝色佳人儿吗?我就在这里,忍住奇痒,她因何不来?
“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求求你们了,红颜命苦,自小没了爹娘,我不希望我哥哥再有什么灾厄呀!”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想到了哥哥二维,不知道他参军没有?现在是生是死?挂念与伤感的泪自然顺腮边流下,没有任何矫饰……
一阵锣响彻整个儿人市儿,达官贵人被要求观看杀人仪式,故而鱼贯而过,轿子,车马连绵不断,各色各样的轿顶,銮舆在我眼前穿过,表演被多次打断,我一直声嘶力竭地哀求着,哭诉着……
又过了很久,我依旧不管不顾地哭诉着,突然,一顶大轿遽然停止在我的眼前,吓到我心口砰砰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