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散之后,便将皇帝困在了乾清宫,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左右是醒着的,其余时间皆是昏睡状态。
“那里不是有淑妃守着么,还是不去了吧。”苏怡姜想了一会儿,又道,“说起来,淑妃似乎已经有几日没有来请安了。”先前淑妃一日必来三四次,每次都是在表功,让苏怡姜烦不胜烦。可是这几日,她似乎安静了许多。
一想到这里,苏怡姜的心中也有些不踏实起来,“算了,既然都走到御花园了,也不差这几步,走吧,去乾清宫看看。”
烟萝应了,忙忙的跟上了苏怡姜的脚步。
偌大的乾清宫中,死寂一般的安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叫人闻之欲呕。往日里宫人簇拥的地方,如今竟然一个宫人也没有。
苏怡姜心中一沉,忙忙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殿,那股腐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直叫苏怡姜几欲作呕。大殿内空无一人,地上和桌子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有几日未曾打扫过了。正是黄昏,屋内的光线有些暗,夕阳从窗子处照进来,反而将这屋子照的有几分的诡异。
黄昏,逢魔之时。
苏怡姜疾步走到内室,顺着腐朽的气息追过去,又将袖子里的帕子掏了出来,堵在自己的鼻子上,这才一把将厚重的帘幕掀开,向床上望去。
床上躺着一位美人,看模样不过二十余岁,身上着一袭大红的衣裙,裙角长至地上,已经沾染了些许的灰尘。她身上佩带着十几样首饰,每一样都华贵至极。她放在嘴角的手已经开始腐烂,指节处甚至有不知名的小虫子从其间爬来爬去,而腐臭味儿正是从那儿放出来。而她的脸上,也已然坑坑洼洼,却并非一般的溃烂,而是好像一个内里被虫蛀了苹果,表面仍旧完好无缺。
她的脸上描绘着细致的妆容,唇角殷红似血,眉如青山,腮如粉霞。就好像是,一张上好的画皮。
对,就是画皮。
看到眼前的模样,苏怡姜再也忍不住,转身便跑了出去,扶着栏杆“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屋内的女子,正是几日未曾出现的淑妃,杜子燕。
烟萝显然也看到了屋里的那一幕,只是她的定力还要好一些,看到这般模样,也只是脸色发白了一些。
见苏怡姜这样,她忙忙的上前,替苏怡姜拍着后背,又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轻声道,“门主,您好些了么?”
好一会儿,苏怡姜才重新的直起腰,只是一张脸上,却满是风雨欲来的模样,“淑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在屋里,那祁承璟呢!”
她猛然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有些惊恐的抓住了烟萝的肩膀,“祁承璟不在这里,淑妃却死在了床上,那是不是代表着,他逃出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苏怡姜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她掌握着朝政不假,可是,那却是建立在皇上重病,圣母皇太后临朝听政,暂代皇位而已!
一个暂代,就注定了她名不正言不顺!
烟萝也有些心有余悸,“宫中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皇上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不管他怎么逃出去的!”苏怡姜突然便冷了神色,寒声道,“既然他出了这个皇宫,那么此生他都别想再回来了!烟萝,跟我去玉林苑,哀家要下诏书!就说,圣上驾崩!”
烟萝猛然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愣怔,忙忙的拽着苏怡姜,道,“门主不可啊,现在若是说了这话,那岂不是便宜了旁人?”照着祖制,皇上驾崩,那么下一任的皇帝必须是皇室之人,若无子嗣,就是兄弟!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了祁承乾?
苏怡姜回眸看了她一眼,道,“烟萝,你别忘了,咱们手中,可还有一道王牌呢?”
烟萝吞了口吐沫,方才问道,“是什么?”
“圣旨!如假包换的圣旨!”
晚间的时候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日的早上,天上仍旧灰蒙蒙的,仿若蒙了一层尘埃一般。有细小如牛毛的雨滴打在人们的身上,叫人无端的心烦。
天色还未亮之时,众人便已经聚集在了崇政殿上,各自按照品节站好。正中间那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下,不但原本应该坐着的人没有出现,便是这些时日暂代朝政的圣母皇太后,也未曾出现在这里。
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肯悄声互相打听着。
忽听一声咳嗽响起,随即便有声音尖锐的小太监道,“圣母皇太后架到!”
众人立刻站回自己的位置上,纷纷跪下叩首道,“参见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洪亮整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直叫苏怡姜的眼中也闪过一抹的得意之情。她缓缓地走到了正中间的龙椅上,却并未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平淡无波道,“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