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人的肩缚，夏侯缪萦伸出手去，挽住那温厚的大掌，十指相扣，如同可以牵得住天荒地老一般。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我会跟你一起……生，一起生；死，我们的尸体，可以一起烧成灰，洒在一起，这样，无论生还是死，我们都不会分开的……”

    赫连煊将她抱得紧了些。凉薄唇瓣，微微轻启，只吐出一个字：

    “好……”

    一个字，已足够。

    夏侯缪萦轻轻笑了，就像过去的那些无数的美好时光，不曾经历任何伤害、不曾经历任何痛苦，毫无心事的笑了。

    天边一轮明月，渐渐的沉了下去，漫天的星光，却依旧兀自固执的挂在遥远的银河，闪烁不停。

    夏侯缪萦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像是靠着世间最安稳的港湾，可以在这一刻，卸下所有的坚强和防备，只是静静的入睡，如同婴儿一般。

    意识陷入昏黑之前，夏侯缪萦仿佛听到男人在她的耳畔，轻喃低语，徐徐吐尽无边的情意，依稀说的是：

    “夏侯缪萦，娶你，是本侯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决定……”

    恍惚之中，夏侯缪萦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不是不由的扯开一个傻气的笑容。她想告诉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我知道……”

    她还会再加一句：

    “赫连煊，跟你在一起，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决定……”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不是这样告诉他了，她是真的困了，困到睁不开双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就这样靠在男人的肩膀之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千山万水，携手相伴。

    赫连煊望住靠在他身上，睡颜沉静的女子。星光闪烁，罩在她小小的面容上，如同暗夜里，静静绽放的一株清丽雪梨花，轻轻一碰，她便会摧毁在他的掌下，碾落一生的芳华。

    夜色如洗。最后一丝光亮也沉了下去。

    天地一片黑暗。

    夜已深沉。

    空气里残留的丝丝血腥之气，叫人疲累，却也仿佛能够勾缠出心底那最深处的比这浓黑的夜。更加沉郁的嗜血疯狂。

    凛冽的夏风，将耸立的旌旗上的一个苍劲的“喻”字吹得猎猎作响。

    巡夜的兵将，循着例行的步伐，缓缓走过。被一堆堆的篝火，照的身影悠长，如同夜行的鬼魅。

    营帐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一身戎装的秀拔男子，淡淡的放下手中的信笺，清俊脸容上，眉眼锋利，瞧不出什么情绪，语声早已不复当年的温润，有的只是岁月经久的一丝冰冷：

    “转告公主，本将军一切安好……”

    四个字，仿佛已是说尽了他所有能给她的善意。

    送信的侍从，却踟蹰着迟迟不肯离去。

    “将军还有没有其他话，带给公主？公主一个人在西秦国，很是担心将军的安危……”

    带着颤音的一番话，尚未来得及说完，已被男人冷声打断：

    “本将军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来指手画脚……”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叫原本就不安的侍从，更加身子一僵，膝盖一弯，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恕罪……小人失言了……”

    男人望也没有望他一眼：

    “退下……”

    高高在上，不带一丝感情的嗓音。

    犹心有余悸的侍从，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与他同来的另一人，却恍若未闻，仍旧静静的垂首立于一旁。

    “你还不退下？”

    今夜的男人，似乎特别烦躁，冷戾嗓音，夹杂着一触即发的暴怒。如同温润玉石，掺了粗粝的杂质，再无昔日的盈彩。

    垂首立于一旁的侍从，眼帘微抬，望向不远之处，高高在上的男子。

    樱唇微启，开口唤道：

    “喻大哥……”

    这曾经熟悉到魂牵梦萦的嗓音，在此刻，蓦地闯入喻锦程的耳畔，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落他心底的最深处，那里，他以为早已经百炼成钢，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撼动，却在听到这千回百转的三个字的刹那，一切的冷硬，就像是一点一点剥落的墙皮一样，破灭成灰，尘埃满地。

    那回荡在偌大的营帐里的一字一句，每一个字眼，莫不如同淬着见血封喉毒药的锐利剑刃，残忍的碾过他灵魂的每一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麻木，不知是喜，是悲。

    在这一刻，放大至无边无际。

    像是没有尽头。

    缓缓抬眸，喻锦程望向对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