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邵文挺汗颜的。说起来,他的杨氏布业公司如今也算是个涉足纺织的生产、流通与销售的综合企业,可自己这个总经理对行业的了解,还不如卢广胜这个传统土布批发商人来得宽泛。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卢会长似乎对泰西的纺织工业也颇有研究啊,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卢广胜听了有些不爽:“我如此急哄哄的封杀你引入机纱,排斥新技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对吧?”
杨邵文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出言否认。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螳臂当车,只是为了农民们的生计不得不如此作为罢了。也不是我风格有多高,而是自己就是从他们当中走出来的,深知农民生活的不易。我们佟家,靠着佟海奶奶他们那一辈人的辛苦劳作,利用纺出来的一点点纱线手中才算是有了一点积蓄。正是利用这点**的积蓄,我才能做起广昌隆的事业。”
卢广胜随后又简单提了提自己开广昌隆的经历。杨邵文自己也是个创业者,深知其中的艰苦与不易,因此也听得非常有共鸣。
“佟海奶奶那一辈,每天纺纱织布虽然也很艰苦。但只要你肯吃苦肯钻研手艺,图个温饱总是可以的。如果能够省吃俭用,仔细过日子,还能省出点积蓄做起点小买卖。可以后几年却是越来越不行了,纱价布价连年下跌,农户们辛苦一整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有积蓄了。光绪十六年的时候,机纱流入本地,情势更是危机,许多人连纺纱的营生都不能保证。这可怎么得了,我们这里人多地少,靠种地可养活不了自己,所以……”
那一次,卢广胜虽然顶住了机纱的进攻,但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从那时开始,他便经常留意有关西人纺织工业的讯息,以研究应对之策。他的研究也吸引了本地一些有识之士的兴趣,其中富通钱庄的富弘毅就是其中一个,颇有洋务思维的闵靖远有时候也会一起加入探讨。
这时候的晚清朝廷搞洋务运动有了一段时间,这方面的信息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在开辟已有半个世纪的上海,许多报刊书籍上总归还是有些提及泰西纺织工业讯息的。只是只言片语的介绍毕竟是隔靴搔痒,只能看个外表轮廓却难及其里。自然,他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应对策略。
卢广胜有些叹息道:“我们这一辈人是老了,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原本是寄望自己儿子,想让他去泰西考察留学,将人家的纺织工业看个明白。可这小子啊,就是不给我争气。我有时候还真是羡慕周恒源,儿子从曼彻斯特留学归来,学到了真本事。虽然做事急躁了点,但好歹也能给家里帮忙了。”
富弘毅劝道:“广胜,佟海现在挺好的,你就别再说他了!”
“好什么呀!他不孝是一定的。我让他去学纺织,他要当海军。我让他当海军吧,他给你打个大败仗,灰溜溜的跑回来。跑回来也不让你省心,整天就知道酗酒。然后呢,又去引机纱进来。你说,他干的那样是中我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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