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痛失左膀右臂

像是他的另一个自己，往往不需要他开口，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他们俩的关系，或许比很多亲兄弟都要好。

    如今听到凌骏像交代遗言似的，封奕然自然不好过。

    他略显狼狈地别开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街景，恨声说：“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有这力气不如留着，一会儿医生取弹头的时候有你受的！”

    话虽如此，封奕然的心里却没了底。

    子弹没入凌骏的左胸口，不管是用指压法还是用丝帕去压着，鲜血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只是他们说话的短短时间里，凌骏的衬衫和外套都被染红了，甚至还有不少鲜血沿着他垂下的手臂缓缓流下，滴到车里铺着的雪白地毯上，砸出一朵朵仿若红梅的水花。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着封奕然，他的心就更是沉入了谷底。

    凭借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凌骏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心下又急又痛，便发泄似的吼道：“怎么还没到医院！？到底会不会开车！！？”

    坐在前面的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个劲地将油门踩到底，小心翼翼地应道：“大少，已经尽快在赶路了，距离最近的医院还有两分钟的路程！”

    大家的额头都渗出了豆大的冷汗，毕竟这是凌骏啊，是封奕然最为信任的人，谁都不敢大意。

    凌骏虚弱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封奕然见状，连忙握住，“凌骏，你一定要挺住！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救你！”

    有这样真心待自己的主子，凌骏当真觉得，此生无憾了。

    他动了动手指，吃力地回握住封奕然的手，“大少……这辈子能……为你效力……是凌骏的荣幸……我、我有一事……相求……”

    自己的身体他又怎会不清楚？

    感觉到生命的体征正在慢慢消褪，凌骏也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将事情交代清楚，他会走得不安心。

    封奕然就算再痛心，也知道此时必须给凌骏机会交代后事。

    他扶起凌骏，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沉声说：“什么事？你尽管说！”无论什么心愿，他都会倾尽所有帮凌骏达成。

    凌骏靠在封奕然的肩膀，急急地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过劲来。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走后……求大少帮我照顾……伊人……她不懂事……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还请大少……原谅……”

    父母年迈，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又岂能不牵挂凌伊人的将来？

    别的不说，即便凌伊人自己不争气，不能有所作为，但就凭封奕然对她的庇护，这辈子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凌骏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不会提出非分的要求，更不会借着自己为封奕然挡了一枪，就狮子大开口。

    自己的妹妹什么性子，他很清楚。

    凌伊人是有些坏脾性，可本质却不差，她不是个大恶之人。接触社会后，染上了坏习性也是人之常情，只要知错能改，就不会酿成大祸。

    此时凌骏特地对封奕然提起，无非就是希望封奕然日后能稍微照顾一点，为凌伊人安排好一切，让她可以自食其力就行了。

    别的，凌骏不敢奢望，也不会无趣地提出要求，他时刻都记着，自己只是封奕然的下属，不可以逾矩。

    封奕然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你的家人我一定会照顾好！”

    感觉到车子停下来，他便一把推开车门，抱着凌骏拔腿就往医院的急诊室跑去，往日里沉静的形象早已没了。

    守在手术室的外面，封奕然很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想起这是医院，又闷闷地将烟放回盒子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尊雕像似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医生一脸沉重地走过来，低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伤口太靠近心脏，没能抢救过来。”

    身后，一名手下疯了似的冲上去，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口，怒吼道：“你胡说什么！？他不会有事，你到底会不会治病？？你个庸医！”

    “够了！！！”封奕然忽而高声喝止，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抬步朝手术室走去，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看到白布盖着的人时，布满了沉痛的哀伤。

    每迈出一步，封奕然都觉得心下沉一分。

    这个陪伴着他走过十几年的好兄弟，终究是离开了。凌骏就像是倦极了之后的沉睡，面容很安详，连眉头都是舒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