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嘴里挖不出东西,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总会有个把不顶事的会说漏嘴,到时顺藤摸瓜就啥都出来了。至于为啥选这个时候,那是更明白不过,上面要动,下面也要动,大家都想找个好位置坐着。”
何其丰说的这些,孟谨行岂会不明白,但他想得更深一层。
“我知道撤乡并镇的事让你心里很不舒服,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硬拉着你留下来,那样的话,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其他地方当一把手,不用趟这个浑水了。”
“谨行,说这话你就见外啦!”何其丰立刻说,“要不是我自己也想留下来,也不会由着你去折腾,这事啊,就是命。”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现在不是消极的时候!所以,这事,咱们怠慢不得,一定得往上报,让上面去处理,捂着反而会捂出事来。”
“能有什么事?”何其丰不解。
“我也说不好。总之,你听我的,赶紧去找老板汇报这事,咱别自己扛着,这种事扛不了。”
刚挂了电话,周耘走了进来,随手就把门锁了,走到孟谨行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才站直看着孟谨行。
孟谨行深吸一口气,拿起外套,“走,去兽医站。”
兽医站在大洋村村口,孟谨行坐在周耘的自行车后座上,颠到兽医站门口,没等周耘停下就跳下来,直接奔了进去。
一楼经营部西面有一间储藏室,平时是沙玉梅用来存放各类疫苗的仓库,孟谨行进去的时候,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正弯腰检查土窖。
孟谨行直接走到她身边问:“能查出来吗?”
姑娘吓了一跳,直起身来惊恐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突然蹦出来的!”
孟谨行也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对方突然起身,而是被她的样貌吓着了。
进门时看她弯腰的背影,算是身材极佳的类型,实没料到,转过来的脸却是如此吓人,疙瘩痘痘遍布整张脸,要不是公事在身,孟谨行早落荒而逃了。
“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周耘进来解围,“苏主任,这是我们孟乡长。孟乡,这是县局防疫监督处的苏眉苏主任。”
苏眉?
孟谨行真替这种长在深海的暖水鱼抱屈,枉把名字借给这姑娘了,竟没让她的脸也长得像苏眉一般动人。
苏眉听周耘作了介绍,别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弯腰检查,嘴里开始回答孟谨行先前的问题:“这种人工土窖用来储藏疫苗其实很不稳妥,尤其是大批量储存的情况,造成疫苗变异的可能性极高。但是,我现在发现最大的问题并不在这个窖上!”
“是什么?”孟谨行问。
“售过期疫苗!”苏眉直起身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知道?”周耘问。
苏眉举起手里两支疫苗,“这是我进来后分别在土窖和后面的垃圾堆发现的,刚刚我查了你们的台账,证明两个月前沙玉梅进过一批疫苗,批号与瓶身上的批号完全吻合。我与厂家联系过,这批批号的疫苗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过期,厂家的库存早就销毁,他们并没有卖给沙玉梅这批货。”
“厂家是想抵赖吧?”周耘说,“现在的疫苗厂家经常做这种事!”
苏眉轻哼一声说:“不一定。这家厂一直信誉很好,他们刚刚把申城地区的批发商电话给了我,打过去对方就直接承认了,他们是卖了一批刚到期的疫苗给沙玉梅,当时合同上列明,沙玉梅两天之内就把这批疫苗全部打完,否则出现任何后果他们都不承担责任。”
周耘懵了,“她胆子也太大了!”
苏眉把两个空瓶放进一个塑料袋封好,“我拿回去做一下对比试验就知道了。”
整理完东西,苏眉对孟谨行道:“孟乡,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老周。不过,这事我觉得你们要有心理准备,销售商有合同捏在手里,不可能赔养殖户钱,最多只是由市局罚罚款。我们局领导现在人又不在局里,何况,这是沙玉梅作为承包人的个人行为,有点难处理。”
苏眉的认真态度,让孟谨行对她好感大生,暗为自己刚刚以貌取人而自责,“谢谢你苏主任!放心吧,这事,我们乡里会处理,如果有需要你们局出面的事,到时候我们再麻烦你。”
送走苏眉,孟谨行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决定好好梳理一下这一连串发生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