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
雷云谣闻言咯咯直笑,笑完才说:“空口白话,你没证据没证人的,拿我奈何?”
“那就走着瞧喽!”孟谨行挑挑眉。
“懒得理你!”雷云谣瞪他一眼道,“大主任,你有心思算计我,还不如关心关心如何改变观山村的落后面貌吧。”
她说完一闪身溜了。
孟谨行笑着摇头,他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不答应自己提出的合作方案。
他不相信如此聪明的雷云谣会不明白,人在利益面前会爆发出各种意想不到的行为,姜梁两家已经盯上了小凤山的未来收益,在不能分一杯羹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独自开发小凤山。
雷云谣只要想继续开发小凤山,平衡观山村各方的利益关系是她不二的选择,而乡政府的加入则有利于她与观山村之间关系的协调。
孟谨行正一个人想得出神,姜琴芳和穆添回来了。
穆添进门时嘴里不停地叨叨,“天色不对,像是有场暴雨要来,我们多准备点吃的,说不定有段日子会出不了门。”
被穆添这一说,孟谨行想起这两天的报纸一直在报道长丰县持续暴雨,几个乡不同程度出现洪涝。
他“霍”一下站起来,饭也不打算吃了,急急地说:“进村去看看,得把人转移出来,免得暴雨来了,我们来不及处理。”
家访的那些天,孟谨行看到观山村人的生活现状,才知道自己和穆添在村委的居住条件已经算是优越的,至少顶上有瓦,四壁有遮挡。
观山村人仿佛与外面的大千世界并不接轨,不仅没有照明用电,就连最基本的居住条件也是处处令人担忧。
他走到门口又对姜琴芳道:“琴芳,你去追一下小雷,让她暂时不要回山上。”
“下场雨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严重?”穆添咕哝着与姜琴芳对视一眼,苦着脸去追孟谨行。
姜琴芳与穆添都是在长丰生活久了,对山洪暴雨习以为常,包括乡里领导也是如此,尽管县里早就在全县通报了各乡最近的灾情,要求包括桑榆在内的各乡,近期都把防洪防涝当头等大事来抓,但丝毫没有让一直没下雨的桑榆上下引起重视。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态度。
孟谨行一家家劝说村民转移时,强烈地感受到这种态度的强大力量,不但破屋中的村民不能接受,村干部、姜梁两族的长者都觉得他小题大作,穆添和姜琴芳更是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
整个观山村,最大、最坚固的场所是姜家养殖场,但姜炳才、姜琴芳都以自己作不了主躲避,姜万才电话又打不通,孟谨行不能让受灾村民强行进入,只能把人员尽可能都安排在村委,但仍有不少人得不到安置。
孟谨行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为富不仁。
他暗暗赌誓,有机会一定要让姜万才把钱吐出来反哺给观山村。
无奈之下,他咬牙宣布,凡是从危房转移的人家,每家可以在一个月后按人口到村委领取每人十元的补助,接纳危房户的同村村民可按接纳人数领取每人二十元的补助。
当看到村民看在钱的份上转移和接纳乡亲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悲哀。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会用在这样一个场合,而且仅仅是为了每人十几二十元的钱。
随即而至的暴雨,让他连考虑将来从哪里支取一笔钱作为补助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还有一户住山腰的村民没有下来。
孟谨行独自冒雨敲开许力的家门,请他为自己领路上山。
许力看到浑身淌水的孟谨行,心里涌起感动,二话不说,与他一同往大凤山而去。
那是一户独居老人,两个儿子一个幼年落水而亡,另一个去外地当兵后一直未归。
孟谨行与许力到老人家里时,正看到棚屋的顶被刮飞,一对老人相拥缩在树下,阡陌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俩一人一个背起老人,在风雨中踏着泥泞下山。
泥沙、石块和着雨水从大凤山的东坡倾斜而下,形成来势汹汹的泥石流,若非许力经验丰富,听到异响就果断改变了路线,四个人很可能就此被埋在大凤山。
花了四个多小时,直至第二天凌晨,他俩才背着两位老人到达村委。
此时,姜琴芳早已回家,穆添鼾声如雷,雷云谣反倒忙里忙外照顾受灾的老人小孩。
这场暴雨足足瓢泼了一周,观山村大量农田房屋被淹,雷云谣在小凤山上的茅屋也塌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