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乡里县里都反映过,啷个理我们了?人命关天都没得人理睬,不靠自己靠啷个?”
“就是!”立刻有人附和,“如今这世道,啷个拳头硬就吃香。当官的就晓得研究研究,烟酒烟酒,烟酒来烟酒去的,小凤山就不是我们的喽!”
“这位兄弟说得不够中肯,”孟谨行道,“乡里要是不重视,就不会派我们过来了。馒头都不可能一口吞下去,更何况小凤山那么大的事?”
姜世峰这个时候挤了进来,朝孟谨行跟前的中年汉子说:“四叔,这是我们办新来的孟副主任,乡里让他来观山代村长,处理小凤山的问题以及村长改选的事儿。”
说完这话,他又替孟谨行介绍了眼前的几位。
他嘴里的“四叔”叫姜炳才,姜家养殖场负责人之一,黑壮青年是姜炳才的儿子,叫姜忠夏。
与姜忠夏打斗的瘦高个叫梁大山,是死去的前任村长梁小山的亲哥,先前插话的精壮汉子是他父亲,叫梁虎。
附和梁虎说话的人叫许力,姜家村与凤山村合并前,是凤山村的村长。
……
刘明学接到信访干事穆添的电话,立刻去向梁敬宗作汇报,梁敬宗一拍桌子恼怒地说:“日决,小山死了还没跟他们算账,这就要翻天啊!”
“乡长,你看这事?”刘明学的老婆也是梁家人,在乡里一直紧跟梁敬宗的步伐,这也是他为什么接到观山村人又要械斗的电话,不去找书记汇报,却找乡长的原因。
“你跟何其丰也说说这事,让他找姜庆春,叫姜万才把人领回去。”梁敬宗把刘明学打发走,自己拎起电话传呼梁虎,但是十来个传呼打出去,梁虎愣是没回一个。
梁敬宗气得拎起杯子想砸,何其丰推门走了进来,“庆春打了电话,但万才说他人在县里,不清楚这事。”
“日他先人板板的!”梁敬宗骂道,“一群瓜娃子,存心不让劳资踏实。”
梁敬宗心里清楚,姜万才是故意推脱,目的当然是要挟乡里支持姜炳才当村长,最好还同时捎带着把小凤山转给姜家兄弟承包,而梁虎是在为儿子的死跟他呕气。
他不乐意让姜万才得逞,但他也明白,梁家族人要想同时把村长位子和小凤山吞下,也不现实。
更何况,小凤山现在还在雷云谣那个女娃子手里,能不能拿回来都是个问题。
“我回去看看,劳资还不信喽,会治不住这帮沟娃子!”梁敬宗抓抓头皮说。
这个当口,他得劝族里人和姜万才联手,把小凤山先拿回来再计较别的。
他的话音才落,刘明学推门跑了进来,“解决了,人都回去了!”
“慢慢说,怎么回事?”何其丰态度始终很沉稳。
“小穆刚来电话汇报,说是都被孟谨行劝回去了。”刘明学说,“好像先是把姜忠夏和大山制住了,接着又跟虎哥、姜炳才、许力坐山脚紧说了半天,才算都回去了。”
“娃子有一套嘛!”梁敬宗大声说,“你打个电话表扬一下,让他尽早把小山的事情弄清楚。”
刘明学答应着去了,何其丰也顺势告辞。
孟谨行刚到观山就立了一功,使何、梁都有些意外,尤其是通过打感情牌的方式让各方熄火,让何其丰觉得这年轻人在工作方法上有一套。
基层工作压力越来越大,桑榆下面各村又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这些年,从上到下都不注意工作方式,一遇到基层问题、群众矛盾,要么推诿,要么简单粗暴,这似乎已经成了通病。
孟谨行虽然年轻,却懂得文武兼济,的确给了何其丰不小的惊喜。
何其丰在自己办公室出神思考以后要如何培养孟谨行,孟谨行正好也把汇报电话打了过来,简单扼要地说了当时的现场情况,并请书记作进一步的指示。
孟谨行主动向何其丰汇报工作,使他更坚定了培养孟谨行的想法。
“小孟啊,你这次做得非常好!”何其丰说,“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头,接下去如何处理小凤山承包的问题,选谁来任观山村的村长,才是真正艰巨的考验。”
“有您和党委的领导,任何考验我都不怕。”孟谨行说。
“好!”何其丰很满意孟谨行的态度,“大胆去做,有事直接向我汇报。”
……
孟谨行放下电话,环视这间被当作村委办公室的瓦屋。
两张瘸腿的办公桌,桌上一盏煤油灯,东面靠墙放着两张行军床,木窗户上蒙着塑料纸,条件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这样的环境,让怀着满腔抱负来桑榆的他,不由自主涌起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