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孟清平的眸子很快暗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起身进了书房。
“爸……”
孟谨行追上去,被孟谨言一把拉住,她低声说:“爸三天前听说你在选调生名单里,回来后把自己关在书房坐了一整夜,昨天一个人出去买了中华、茅台回来,说是官场之中错一步就步步错,得帮你开个好头才行。”
孟谨行闻言,鼻子猛然一酸,眼泛泪意。
孟清平就在这时拎着两个大纸袋走了出来,走过儿子身边朝他瞥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往门口换鞋。
“爸,我和你一起去!”
孟谨行快步过去,接过父亲手中的纸袋。
孟清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在他眼里,一个连如何争取机会都不懂的人,即便坐上好的位置,因为性格使然,也难以长久。
反之,即便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到了懂得珍惜机会的人手里,便是一步步走向高峰的阶梯。
父子俩出门打了一辆的士,直奔位于滨江的省委机关宿舍,拜访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夏明翰。
夏明翰原是一名记者,后调到都江市委办工作,却因为年轻气盛得罪了市委大秘,差点被发配,多亏孟清平把他要到市府办躲过一劫,其后不久虽然通过一位老同学帮忙去了省委,与孟清平少了接触,但俩人之间也算得上有些渊源。
“老领导,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是了,这么热的天你还亲自跑来。”
夏明翰把孟清平父子迎进门后,话说得很客气,却连茶也没有泡一杯。
孟清平堆着笑催促儿子将礼物放到桌上,又讨好地递了根烟到夏明翰面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犬子谨行参加选调生招考过了。放在过去啊,他这就算是你的门生了,我今天带他来认认门,以后还请夏处多加教导了!”
孟清平说得极为谦逊谨慎,孟谨行甚至有一丝错觉,此刻的父亲才是一名处级干部,而夏明翰却是一位厅级干部。
“孟谨行?”夏明翰露出思考状,“啊,好像是有这么个名字!老领导太客气啦,有您在前,小孟哪还需要别人来教?”
“我能教他什么?我有的只是错误教训啊!”孟清平叹口气道,“明翰,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多关照,让他去个有利于锻炼成长的地方就成!”
夏明翰看过孟谨行的档案,知道他是孟清平的儿子,心里也曾想过,这个年轻人行事作风会不会如他的档案一般漂亮?与他的父亲会不会有所不同?
孟清平亲自带着儿子求上门来,令夏明翰有一丝意外,心中也因此暗生感叹。
曾几何时,孟清平在都江就是权力的象征,有谁会想到,孟清平也会为儿子找人求情?
夏明翰端起自己的细瓷杯子抿了一口茶,理了一下思路,才慢条斯理地说:“去处倒是有一个,也算是有人可以照顾,不过……”
“明翰,但说无妨。”孟清平清楚,夏明翰还没说出来的才是正题。
夏明翰想了想说,“为了响应中央号召,我省这两年选调生待遇政策虽然优厚,但具体工作安排都是面向基层偏远或经济落后地区。这就使得许多高学历人材到基层后产生严重的心理落差,不能体会到党和政府为他们提供广阔锻炼平台的深层意义。”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即便是有人照顾的地方,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吃苦的精神,我的建议还是放弃为好,毕竟都是些穷山恶水的地方啊!”
孟清平觉得夏明翰之所以说这番话,就是要端足架子,让他们父子承他人情。
他略有迟疑地从裤兜里掏了个信封出来,推到夏明翰面前,“明翰,这应该能充分体现小行去基层的决心,还望你成全。”
夏明翰眼中有诧异一闪而逝。
孟谨行从进门开始,看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为自己拉下老脸陪小心,心底已是极为不忍,再看父亲竟然为了让自己获得照顾,连送钱这样的事也做了,心底更是涌起一阵悲哀。
如果,这就是父亲用政治生命换来的教训,他绝不需要!
“夏叔叔,我不需要任何照顾,也不怕吃苦,只恳求你给我一个真正锻炼的机会!”
夏明翰闻言审视孟谨行良久,才道:“老领导,你们回吧,小孟的事,我心里有数。”
离开夏家,孟谨行一直沉默不语。
孟清平并不心疼送出去的钱物,却不能不为如此倔强的儿子担心,忍不住又以自身感悟教导儿子:“小行,爸爸也不想低声下气,但这就是官场,你要想走好、走踏实,必要的时候就得学韩信,把尊严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