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以为今夜,不会像上次一般幸运,不想清晨,门前就多了一瓶药酒———同样的品牌,同样的味道,同样曾近属于少年。
“骨折。”
“外伤。”
“淤青。”
接下来的每一次遇见,他总是冷漠,也总是如此平静对待,说着她的伤势,判断着她的痛楚,却从不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终于,有一天,她坐在门前,扶着快要被打折,不断在流血的右腿,对着经过放学的少年问,“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你什么?”
“要不要救我?”
“你需要么?”
她沉默,摇头,“不需要。”
是的,希望是一件可怕的东西,特别是对于她这样根本无法逃脱黑暗的状况下,给予希望,反而是一种折磨,和一种毁灭。
她笑,抬头,向他道,“谢谢你,不救我。”
至少,他懂得她的懦弱,懂得她的伪装坚强,懂得她的最后尊严,也懂得她如何在这份严峻和痛苦中,如何以笑容和灿烂来苦中作乐----------不然,少年不会看到她的笑容,突然愣了一下。
那不是该出现在他脸面上的怔愣,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冷淡而寡言的少年,明明如此冷静,自信,运筹帷幄,仿佛这世间很少有东西,会超脱他的意料和常识之外……
这其实,是个很让人信任和期盼的少年。
不然,也不会让她,就这样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他的一切,和期盼受伤后他每次的到来以及那一瓶药酒的赠送……甚至在剧痛难忍时,想一想他会降临而靠近的脚步声,她都会心安,莫名坚强。
“可以寻求法律保护。”他建议。
“算了吧。”她又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连嘴角都抽搐,却笑的无比好看,“从国内到这里,爸妈都没了,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个陌生的继父了,至少以后,我还需要生活,不是吗?”
不到八岁的少女,却有着与之不符的成熟,那眼中一份孤独谁都看的清楚,少年也第一次怔忪,不明白,像他们这样处于劣势低等而活的人,为什么还可以笑的如此灿烂,即使那只是一种护盾。
那次,他离开,回家后,却被发现母亲发现了在中医药馆打工带回来的药酒丢失,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全是送给了女孩。
他不善于说谎,除了打黑拳和另一个世界,几乎所做的一切都会对母亲全权交代,因为那时他还小,两个人的家庭是彼此唯一的依赖。
御母听说后,不知为何,非常气愤,她说,“这些举动,足以毁了那个女孩的一生。”
也许是因为半生懦弱不如意,这一次,御母竟鼓起勇气,来到与他们相隔不远女孩的门前,对着酒醉的男人警告,小心她举报家暴和儿童虐待。男人不以为意,几番争吵,抡起酒瓶就要开打。
但是,却一拳,被少年打昏在地上,抽搐半晌。
少女吓住,御母自然也吓住,好在少年冷静,处理了现场,就带着在屋子里早已被鼻青脸肿的少女,到了附近的医院,做了诊治之后,又打来了电话,叫来了几个私人律师,将男人告上法庭,并下了保护令,解除了他们之间的领养关系。
御母被少年的冷静所惊讶,少女却对少年的举动气愤。
她怒问,“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生活,连唯一的生活,都给我夺走?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家!我仅有的家--!”
“家。”少年沉默,并不知自己所做是对是错,因为他所做这一切,只是因为,看到了母亲唯一一次的坚强和摆脱懦弱,他想让自己的亲人活的更好,却不想触碰了女孩那卑微残忍又残忍的“家”。
“到我家来吧。”突然,御母说,“这是我的决定,本就该我负责。当你有了自我保护和生活的能力之后,再离开我们……也不迟。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迟疑,犹豫,好半晌,才看了眼少年,看着这个并不富裕也算残破的客厅角落里所摆的一瓶瓶药酒,终究还是抿了抿唇,是答,“我……叫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