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哆嗦,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歪,差些撞上马路旁边的绿化带,慌忙打转方向盘,直到重回正轨,她才惊魂未定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好险——”
白绍宸始终神色平静,见她一脸如释重负,不禁眯起了狭长的眸子,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声色略有些沙哑,似乎刚睡醒一般,“专心开车,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叶姿被说得有些心虚,但仍是不服输地辩白道,“明明是你在旁边突然出声,才吓了我一跳。”顿了顿,她看了看前方愈来愈近的岔口,转移话题,“对了,你……”
“左。”
“啊?”叶姿初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才明白他是指走左边那条路,赶忙打转方向盘向那条道驶去,一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方向?”
他却没有再回应了,只是缩了缩脖子,寻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枕靠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生怕他又是假寐,叶姿丝毫不敢怠慢,只僵直地挺着背脊,一路专心致志地开车向那标志性的建筑一路驶去,很快便到达了装潢气派的别墅正门。
总算要把这尊瘟神送回去了。想到这一点,叶姿就浑身轻松,随即稳稳当当地停下了车,解开安全带,顺便推搡了身边坐着的白绍宸一把,“哎,到了……白绍宸?白绍宸?”
没有反应。
难不成这回是真的睡着了?叶姿心中起疑,试探地张开五指,伸到他眼前晃了晃,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收回手时,冰凉的指尖恰巧触碰到他的额头。她顿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敢确定。她本想着得过且过,把他送到这里后全然可以撒手不理了,然而端坐在原位纠结了几秒,到底还是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手背的肌肤上敏锐地传来他滚烫的温度,灼得骇人。借着门口明亮的灯光,她的视线清晰了许多,这才看见白绍宸的脸色不知道从何时已经变得这样难看,额头和脖颈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即使此刻昏迷着,眉心也始终是微皱着的,似乎很不舒服。
“该死,什么时候的事……”叶姿紧皱着眉头暗骂了一句,脑内却陡然回忆起方才他将身上的外套丢给了自己,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寒风中吹了那样久。在车上的时候,声音已然有些虚弱。她当时一直沉浸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里头,哪里有暇顾及他的状态,如今一回想,才记起来这些微弱的蛛丝马迹,这么一算,倒像是因为自己而起的。
看来这件事是赖不掉了。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叶姿随意将里头破损的衣服打了个结,又将身上的外套重新披在他身上,“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说罢,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就要重新发动车子。
“不用。”还没行出几米,身畔突然传来沙哑的一声,虽然声调微弱,然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叶姿循声望去,正见得他缓缓睁开了一双沉黑的眸子。即使高烧不褪,他的眼神却依然是清明的,在并不明亮的车内空间里流转着冷寂的光泽,几乎让她怀疑此时眼前出现的到底跟刚才的是不是同样一个人。
有些人似乎与生俱来就带有这样的气场,即使只是一个眼神,抑或是寥寥数语,也能给人带来无边的压力。
在这样的目光威慑下,叶姿不得已在路边停下了车,拧着眉耐心告知,“你现在烧得很严重,再不赶紧去医院后果更糟糕。”
“我知道,”似乎身体依然有些不舒服,引得他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但依旧哑着嗓子固执地命令,“送我回去。”
虽然觉得白绍宸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是在有些荒唐,但反正她向来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的,更何况,白家的私人医生技术未必不会比正规医院逊色,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叶姿坐在驾驶座上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乖乖地调转车头,又回到了别墅门口,将重新失去知觉的白绍宸费力地扛下了车,急促地摁了几声门铃,“张妈,张妈!”
很快,远处便急急跑来一个中年妇女,隔着大门望了一眼,面色颇有些惊讶,显然对她还有印象,“叶小姐?”走近几步后,张妈才看清楚叶姿撑着那个人影正是白绍宸,不免大惊失色,急忙通知门卫开了大门,小步跑上前了几步,“哎呀,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的!”
想到今天的一系列遭遇,叶姿颇有些不是滋味,别扭地转移了话题,“还是先扶他进去吧,张妈,白绍宸的房间在哪里?还有,给私人医生打个电话,他似乎有些发烧。”
张妈这才如梦初醒般,急慌慌地搓了搓手,“哦哦,我这就去打电话。还有,先生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劳烦叶小姐了。”
叶姿还没来得及让她找个人帮忙把白绍宸一起扶上去,便已经不见张妈的踪影了,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费力地一手扶着他的肩,将他的大半力气统统压在了自己身上,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他一步步地拖上了螺旋楼梯。
二楼走廊并不曲折,她很快就找到了张妈所说的位置。
幸而房间没有上锁,她只轻轻一扭把手便已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以黑白灰为主基调的卧室,一切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个角落也都擦拭得干干净净,隐约可以嗅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高大的落地窗前还拉上了厚厚的遮光窗帘,透不进半分光芒。与其说是清净,不如说是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人居住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