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黄海,日光如火,浪飞如雪。
黄金的龙纹,在装甲战列舰“瑞祥”的舰首闪闪发亮。
红地金龙的海军战旗在蓝天的背景下耀眼地飘飞,战旗下,灰色的战舰舰体激荡着海水,冲破了海浪,拉出一条放射状的水迹。
镇洋舰队司令官兼东亚联合舰队司令官林泰曾中将正坐在“瑞祥”高耸的舰桥上,悠然地喝茶。陪司令长官喝茶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联合舰队参谋长萨镇冰少将,另一位是司令长官的一等副官,三个月前刚由帝国海军大学硕士班毕业的的叶飞中校。
舰桥顶上安放了帆布蓬以遮阳,松木办公桌代替了茶桌,上面摆放着水壶和茶叶,窄口长筒的海军水杯则由各人捧在手中——在摇晃的战舰上喝茶是不能太讲究的。
林泰曾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水,把杯子盖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向前方望去,无数缕黑烟被风拉成斜线伸展向空中,分割着蓝色主调的海天。
发出那些黑烟的乃是在战舰群前方左右开道护卫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舰群。
“形势越来越紧张,怕是要打起来了。”林泰曾眼盯着前方,随口说道。
“总归是要打起来的。”萨镇冰说道,语气里不包含感情。
叶飞看了看司令长官,又看了看参谋长,摩挲着茶杯说道:“请问两位长官,是否有必胜的把握呢?”
林泰曾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萨镇冰倒是笑了笑,面向他说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你自己分析看看吧。”
叶飞不安地抿了抿嘴,看到司令长官使了脸色要他照参谋长的话做,便低着头分析起来。
“就舰艇实力而言,我军编入现役的战列舰有电字号四艘,瑞字号两艘,前者装备四十倍口径身长三零五毫米主炮四门,后者装备同样的主炮六门,各配备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副炮十到十二门,航速均为十七节,主装甲带厚度十到十三英寸。现役的装甲巡洋舰有云字号六艘,苏州级二艘,均装备四十倍口径身长三零五毫米主炮四门,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副炮八到十门,航速达二十到二十二节,主装甲带厚度为六到十英寸。现役的巡洋舰有十艘风字号,十艘雨字号,四艘剑字号和四艘刀字号,共二十八艘。其中风字和刀字号配备二十四倍口径二一零毫米主炮二到四门,三十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副炮六到八门,航速为二十一到二十二节;雨字和剑字号各配备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五零毫米主炮四门,四十五倍口径身长一二零毫米速射炮十门,航速为二十五到二十六节。驱逐舰三十六艘,多配备七十五到一二零毫米炮和四到六管鱼雷发射器。鱼雷艇六十二艘,多配备七十五毫米炮和多管机关炮和二到四管鱼雷发射器。”
叶飞抬起头,发现司令长官和参谋长都在认真地或者装做认真地听他说话,便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至于俄国太平洋舰队方面,共有七艘战列舰在役,其中五艘各配备四门三零五毫米主炮,另两艘各配备四门二五四毫米主炮,所有战列舰均配备一五二毫米副炮十一到十二门,主装甲带厚度为八到十英寸,航速十七到十八节。现役的装甲巡洋舰共五艘,其中最大的两艘为留利克和霹雳号,均在万吨以上,各配备四门二零三毫米主炮和十六门一五二毫米副炮,航速分别为十八节和十九节,另外两艘的排水量为六千七百吨,各配备八门一五二毫米主炮,航速二十到二十三节。另有轻巡洋舰七艘,大小驱逐舰三十七艘以及布雷舰二艘等。”
“这些情报我们都很清楚。”萨镇冰说道,继续对叶飞微笑。
“问题的关键在于陆上。”林泰曾开口了,他没有笑,他本来就很少笑。
“一旦开战,陆军会竭力包围并攻占海参崴,俄国舰队很可能被迫为了保卫他们远东最重要的军港而在沿岸活动,以支援陆上作战,届时我们的联合舰队也只好在俄**港附近游弋,寻机消灭俄国舰队,在必要时支援陆上作战,若真是那样,双方必然会大举布雷,封锁沿岸的关键海域,我们精良的战舰和训练有素的官兵也会很轻易地被近岸的水雷摧毁吧。”
林泰曾说完,掀开茶杯盖子,又喝了一大口茶。
“现有的防雷网只能在港口停泊时防范鱼雷攻击,而且,在敌军眼皮底下扫雷必定非常困难。”萨镇冰补充道。
“那么,叶副官,你怎么看,我们也许会最终胜利,但也可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叶飞抿了口茶水,觉得这茶很涩,但他不敢说出来,这也不是说茶水涩的时候。
“我们应该事先做好准备,诱使或逼迫俄国人出海决战。”
“俄国人也许会出海决战,但我们很可能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甚至无法取得任何有真正价值的战果,结果我们还是要陷入要塞攻防作战的***里,那将是充满危险而代价高昂的作战。”
林泰曾叹了口气,但那口气里显然不包含怯懦。
“我们不能一直沉浸在大东沟之战的美好回忆中,毕竟之前在仁川外海战中,我们也尝过了失败的苦果。要明确的是,俄国太平洋舰队并不比我们弱多少,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尽一切努力,在保全战舰的前提下与敌智斗,要记住,俄国不止有一个太平洋舰队,俄国海军总共有二十艘战列舰,如果俄国人把海军主力的一半以上聚集到远东,我们必然不是对手。俄国人会派出援军的,他们不会坐看远东被我们夺占,俄国人会从欧洲派出整师整师的陆军,也会从黑海和波罗的海派出庞大的舰队,我们要在他们的支援舰队抵达之前令现有的太平洋舰队失去战斗力,但是即使我们做到了这一步,也将付出不可承受的惨重损失,届时很可能无法再对抗俄国人派来的支援舰队。”
“这么说,是胜负未卜吗?”叶飞听得入神,感觉到司令长官这样的人物毕竟是权高才重,往往能站在常人达不到的高度来看问题。
“对于下级官兵来说,需要有必胜的信念,然而对于高级长官而言,却要考虑到全局来做清醒的判断,即使得出的结果是战败无疑,也不能灰心丧气,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尽力执行上级的命令。如今,我们对太平洋舰队占有稍许技术装备上的优势,但战争胜负不是靠装备上的微小差别来决定的,俄国的水兵有技术、有纪律,有强烈的荣誉感,其太平洋舰队的新任司令马卡洛夫中将学识渊博、精力充沛、责任心强烈,一上任就展开了全面的整顿,从今年六月开始一连进行了多次混合编队航行训练和三次战斗演习,而在此之前,整个俄国太平洋舰队两年之内只进行了一次混合编队航行训练。我们的对手并不弱小,首先要有这样的认识,才不至于在战时因轻敌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
叶飞连连点头,正要顺势发言时,萨镇冰却握着怀表说道:“喝茶时间结束了,十分钟后开始舰队战斗机动演练,一小时后开始实弹射击训练,把大家都叫上来吧。”
林泰曾点点头,让身边的传令兵去把其他副官、参谋之类的司令部人员统统叫到舰桥上来。
十分钟后,“嘟”一阵刺耳的汽笛声,庞大的战舰群开始转向。
“航向318,加速到节。”
装甲战列舰“瑞祥”号舰长洪峰上校一声令下,“瑞祥”扭动着标准排水量一万四千八百吨的巨大钢铁躯体,三个粗大的烟囱里喷吐出浓黑的煤烟,装配了金龙文饰的漂亮舰首划开水波,指向西北偏北,朝着帝国的内海——渤海急驶而去。
“舰队一级戒备!”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林泰曾在舰桥上厉声下令,随即警报声传遍全舰队,舰员各就各位,各舰的主副炮也开始调试,巨大的战列舰主炮塔左右转动,炮管上下移动,气势镇人。
“就是这种样子,我报考海军学校,就是为了看到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不,还有,还有更多,我要亲眼看到并且亲身加入战场,目睹和指挥战舰群向敌舰齐射,看到他们一一化为海上的火炬,我就是为了这个而加入海军的呀。”
林泰曾身边,叶飞已经开始做起了未来舰队司令官的梦来,他因海军大学本科学业未结束而错过了中日战争,之后历任驱逐舰枪炮长、副舰长、舰长、轻巡洋舰副舰长,三年前因表现出色而被送入帝国海军大学战术学硕士班进修,毕业后却没有担任舰上主官,而是被任命为司令长官的副官——这可是个人人艳羡的美差,过了这一层,日后的升官之路就等于绿灯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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