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风可怕的尖啸声逐渐远去后,漫空沙尘似雪絮的缓缓飘降,沸腾的沙涛平息下来,天地一片混沌。
他们收拾心情,心底抹汗的上路。到达第一个坡顶时,登时看呆了眼,里许内仍是先前的模样,在此之外竟是平展的沙丘,龙卷风竟夷平了以千万计的沙丘,变成鱼鳞状的沙面,令人完全没法相信眼睛。
是夜他们在离遇上龙卷风二十里外结营度夜,这晚天气特别寒冷,三人躲在帐内吃干粮,还有一尾从绿洲打来的鱼。
风过庭道:“秘人如果当时在附近,说不定给龙卷风扯往数百里外,我们便可消灾解难,不用日夜提防。”
万仞雨颓然道:“只能在心里提防,难道可在帐外放哨吗?最怕他们杀害无辜的且末人。”
龙鹰道:“放心好了,万俟姬纯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记得吗?初次见她,她对我们生出怜才之意,一副不忍对我们下杀手的样子。这样的人,会随便伤人吗?更何况小弟曾吻过她的香唇。”
两人失声道:“甚么?”
他们虽听过万俟姬纯私下来见他的事,却不知他们有过如吻嘴般的亲密行为。
龙鹰解释清楚后,笑道:“我和你们的分别,就是不错过任何调戏美女的机会,哪管是在皇宫禁苑,又或敌我相对的情况。可以占便宜便尽量占便宜,因而在风流阵仗上,战绩彪炳。哈哈!”
风过庭向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的万仞雨笑道:“这小子不无一点道理,尝试才有机会,论艳福,我虽自命风流,但总觉差他一截。”
万仞雨道:“逢场作戏我也会偶一为之,但要看对方是否良家妇女,做男人必须负责任,有始有终。”
龙鹰道:“这个当然,不过像万俟姬纯般出色的美人儿,你想娶她也不成。今晚好好睡觉,再不用担心她和秘族战士。”
万仞雨道:“既然如此,为何她仍要锲而不舍,难道千方百计的赶上我们,只为再给你讨她便宜?”
风过庭点头同意。
龙鹰道:“我亲她小嘴时,早觉她对我没有敌意。但现在仍似不遗余力追杀我的样子,是要向突厥人交代。”
风过庭沉吟道:“你的直觉该错不到哪里去。但依我看,她不单要向默啜交代,还要向族长交代。只要真的尽过力,便没人可拿她作文章。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行动是只针对你而发,不会殃及且末人。”
龙鹰道:“说得好!我和她只是打情骂俏,你们须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瞧老子如何收得她帖帖服服。哈!真爽!”
两人知他的手段,闲聊两句后,将毛毡连头盖着,进入梦乡。
漆黑的帐内,龙鹰闭上眼睛,思潮起伏。万俟姬纯在绿洲故意留下气味,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试探?
帐外寒风呼啸。
他刚才说得轻松,但心想的却是完全另一回事,体会过沙漠的无情和严苛,他开始明白秘人,在如此恶劣环境生存的民族,只会遵守大自然汰弱留强的无情本质。纵然秘女万俟姬纯对他有三分情意,一旦将杀他的行动付诸实行,是绝不会手下留情。对秘人来说,动感情是一种软弱的表现。
他曾和化身为采花盗的秘人交手,赢得非常辛苦,若随万俟姬纯来的有这么百多个身手接近采花盗的秘人,加上万仞雨和风过庭,他们仍难讨好。何况他们对秘人的沙漠战术,一无所知。
外面的风啸更烈,营账晃晃欲起,寒风从隙缝处渗进来,毛毡似失去保暖的效用,变成薄纸般。
龙鹰不由想到,真正主宰大漠的,既不是炎阳也不是沙子,而是风。风决定了沙漠整体的地貌,令沙子不住变化流动,又以沙暴、龙卷风的方式肆虐。不同的风向,不同的风力作用,决定了每座沙丘的形态和沙子的波纹,鬼斧神工。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已晓得万俟姬纯会在何处、何时、以哪种战术对付他,且不虞他能逃出她的纤纤玉手。
神山,沙漠腹地的正中处。
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似生机最盛,却是沙漠核心的绝地,往哪边逃都是恐怖的沙海。
龙鹰谨守道心,与帐外的寒风密切契合,只有彻底掌握大漠的主宰,方有可能于败中求胜,令秘人接受万俟京对他“没有人可击败”的评析。
万俟京会否是正窥伺一旁的其中一个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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