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夜,贤王是夜不能寐,耳边总是响着那句,“只盼少主能平安成人,切勿认贼做母!”脑里不断地浮现出白天在那茶楼里看到的那正妻的一幅温柔慈善模样。渐渐地,竟是与皇后的脸慢慢地重叠了!贤王一夜未眠,天渐渐有了一丝亮光,一人到了外书房,看着屋内悬挂的一幅画像,正是他的母妃丽妃的画像!
“母妃,你究竟是被什么人害死的?母妃!若你在天有灵,便请您给儿子一点儿提示吧!”
贤王说完,便闭了眼睛,书房内只有几盏烛火时有晃动,静!极为诡异的安静!贤王再睁开眼时,眼中的迷茫困惑已是消失不见!只余下了一抹坚定!
“属下参见主子。”一名黑衣人不知何时到了书房,对着贤王跪道。
“可有什么消息?”
“回主子,属下意外听到了杨奇和他的一名小妾的谈话,说是皇后是天底下最为虚伪无耻之人!杀了人家的生母,居然还将人家的孩子养在了名下,圈养了起来。”
“那杨奇可有提到什么证据之类的?”
“这倒没有。不过属下从杨奇和杨硕的几次交谈中发现,他们手中定然是已经掌握了某种证据,只是这证据似乎是还不足以推翻皇后,所以,他们才有些着急寻找到更多对皇后不利的证据。”
“这么说,他们也只是隐约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
“回主子,属下查到,当年皇上大怒几乎是将伺候丽妃的宫人全部斩杀,可是也只是几乎,并未真的全部斩杀!其中留下了几名姑姑,专司照顾您的。现在有的已经离奇身亡,有的失踪,有的则是在坤宁宫伺候。”
“坤宁宫?”贤王的脸上浮了上一抹自嘲的笑意,还用得着再查吗?这便已是足以说明问题了!可笑自己这么多年来还以为自己的母妃是被李赫的生母所害,对他一直是怀恨在心!可是如今,却是有人突然告诉自己,自己的母妃是被自己的养母所害!自己居然一直是认贼作母!天下间还有比他更为可笑的人吗?
贤王冲着那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悄然退下。贤王一人在原地转了一圈儿!然后仰头大笑!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却是多了几分的凄厉,笑声过后,贤王冷静下来,只是那眼角里竟是滑下了一滴泪来!
原本俊美优雅的贤王,此刻看起来却是像极了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杨海宁进来看到他的时候,便是如此想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贤王!贤王虽然最初在朝中基本上毫无根基,可是后来他仁善亲厚的贤名远播后,也算是为他赢得了一些支持,再加上皇上的刻意偏宠,这几年来贤王也算是顺风顺水!何曾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之态?
“王爷,您没事吧?”杨海宁近前轻扶了他,柔声问道。
贤王一看是她,面上有些温柔道:“我没事。海宁,若是我告诉你,害死我母妃的真正凶手是皇后!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疯话?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忘恩负义了?”
“王爷,无论您说什么,妾身都不会怀疑的!您是妾身的夫君,您心里如何想,妾身便是如何想的。”
听到杨海宁温柔轻慢的声音,贤王深吸了几口气,杨海宁也赶忙扶他到椅子上坐了。“王爷,其实您心里对此不是一直有疑虑吗?不然,也不会对皇后多加防范了。”
“本王原以为皇后不过是担心父皇看到我,会想起死去的母妃,会有意让本王继承大统。所以才会对本王多加防备,甚至于是将本王完全地与外面的朝政相隔离了!可是父皇将本王派到了北疆,本王在那里,过的倒也还算是太平。虽然偶尔也会有人前来刺杀,不过本王从未想过会是皇后派人来的!可是如今细想,一切,不过是本王自欺欺人罢了!”
“王爷心思聪慧,自然是将一切都看的透透的,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罢了。如今,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贤王此时整个人已经是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杨奇千方百计地将我引去听戏,也不过就是为了离间我与明王而已!即便是本王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以为本王会与晋王合作?简直就是作梦!”
“王爷,现在朝中能与明王对抗的势力的确是不多!”杨海宁的表情有些试探之色。
贤王却是不以为意!“你深居王府,对于朝政并不清楚!表面上看,势力最弱的应该是平王。明王和晋王则是不相上下!可是实际上,在本王看来,却是绝非如此!本王可不相信,一个被人弃若敝履的皇子,如今能过的如此风生水起的平王会是一介草包?说他一切仅凭运气,本王可是不信!而且,他十三岁便上战场杀敌,一待就是七年!这样的实力,可不是明王和晋王能比得了的!”
“王爷言之有理。妾身也以为平王的确是非凡之人。”
“海宁,本王听说,最近几日,你大哥与平王的来往似乎是较多?”
杨海宁心中一惊,现在一切未明,她这个做妻子的,也不知道王爷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万一一句话不慎,再惹得他大怒!“回王爷,前几日,不是皇上吩咐了大哥与岳世子一起调查那巫盅之事吗?平王妃也是苦主之一,大哥多去平王府上几次,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本王听说,昨日,他去了平王在城外的别院。”
“是!妾身也知道此事。昨日的宴会听说是平王妃的意思。说是可能近几日就要离京了,所以请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去了。大哥是平王妃的表姐夫,自然也和大嫂一起去了。”
贤王笑道:“你不必如此小心。本王并无其它意思。这几个兄弟当中,最让本王佩服的,其实也就是这个平王了。当年他极为强势地在御前要求迎娶平安郡主,当时我以为他疯了!他素来不得宠,连年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皇上都可以视而不见!又岂会应了他这个在皇上看来极为可笑的念头!谁知偏偏就赶上了明王和晋王也打着要迎娶平安郡主的念头,再加上一向不怎么理会世事的淑妃居然也走出了福寿宫为他求情。他便是有惊无险地娶到了苏静依!我当时以为他不过是运气好。如今看来,怕是一切都是他谋算好了的!”
“王爷何出此言?”杨海宁不解道。
“当初惹得两位王爷为了苏静依大打出手,怕是他早就谋划好了,过后却又说是为了那雪姬公主,父皇虽然信了他们的话,可是对于苏静依也是起了疑心。若非是考虑到了平南候一家对皇上忠心耿耿,怕是苏静依早已殒命!正在这个时候,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仗着胆子去求旨,这说明了什么?皇上本就想着如何处置这个苏静依,既保全了平南候的颜面,又于皇室没有威胁,这个时候皇上自然就会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无财无势,对于皇位,他是离的最远的那一个!他娶了苏静依,于朝政,于皇位,都并无任何帮助!”
“王爷是说,皇上当年下旨赐婚,都是出自平王的谋算?”
“这还用说!”贤王自信满满地说着,却是不知道,他只是猜中了这个过程和起因,却没有猜对,出这个主意的,竟然是苏静依!他没有想到苏静依竟然以身犯险,以此来让皇上下旨赐婚!天下女子谁有这个胆子?保况当初的苏静依不过才十四,尚未及笄!怕是他知道了,此事是苏静依所谋划,也会以为不过是笑谈罢了!
杨海宁看着贤王的眼睛微眯,目光深邃,一时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对于这个平王的印象如何?想起上次回英国公府,父亲及兄长对自己的一番话,杨海宁有些犹豫不定了。
“海宁,本王没事,让你担心了。天色还早,我收拾一番,便该去上朝了。你也再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妾身不困。王爷,您一夜未眠,怕是精神上会有不济,不如妾身命膳房备些提神汤,您用过再上朝?”
“不必了。太麻烦了。”
“王爷,妾身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无妨,此处不过你我夫妻二人,有话直言!”
“是!王爷,妾身在嫁于王爷为妻之前,便曾在民间听闻过正妻抚养庶子的故事。”杨海宁抬头看了一眼贤王,见其并未发怒,便继续道:“民间富贵人家的正妻,特别是勋贵之家,往往会将那庶子惯的不成样子,在外人看来,是正妻善待庶子,落个贤惠大度的美名,可是明眼人却是知道,这不过是为了将其教导成纨绔子弟罢了!这样的人一事无成,对于嫡子的地位,便是毫无威胁可言了!”
“爱妃之意,本王明白。当年本王未成人之前,皇后对于本王也是宠溺的很,对于明王却是要求极为严苛,稍一犯错,便会动辄打骂!而本王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错,皇后也不过是轻轻揭过!为此,小时候明王没少找本王的麻烦!那时年幼,都不懂事。现在想来,正如爱妃刚才所言!不过是为了将本王养废了罢了!”
“王爷能想明白,便是最好了。”杨海宁思虑再三,终是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了!而贤王也看出了杨海宁似是有话要说,“爱妃有话便说,无需如此。你我夫妻近三载,为夫的性情如何,你还不清楚?”
杨海宁听罢,与贤王的眼神对上,见其眼神虽然有不解,却并无恼怒之色,遂壮了胆子,在他面前跪了,“王爷,妾身有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了!若是妾身说错了话,还请王爷恕罪!”
“你先起来。你我夫妻二人,何需如此?”贤王说着,便伸手将杨海宁扶了起来。“有话便这样说吧。”
杨海宁稍一思索,“王爷,妾身与王爷进京也有些时日了。想必现在京城里的情势,王爷也是看的清的!明王和晋王已是斗得难解难分了!妾身斗胆,还请王爷,要多为妾身,以及咱们的小郡主多想一想!切莫一时冲动,中了别人的奸计!”
贤王一皱眉,“爱妃此话,莫不是受了岳父的影响?”
“回王爷,前些日子,妾身回过一趟娘家。父亲和长兄都是告诫妾身,要在王爷身边儿多劝着点儿,现在那两位王爷的势力皆是如日中天!即便是明王受到重创,其实力仍是隐隐在晋王之上!王爷,妾身不求别的,只求王爷平安无事,只求咱们合府上下,平平安安!还请王爷三思!”
贤王看着身前的杨海宁,此时的杨海宁只着了一件中衣,外面披了一件纱袍,头发全部是披散于肩上,因为是半夜起来,脸上隐隐还有些困倦之意,去了粉黛之色的俏脸上,隐隐有几颗雀斑显现了出来,可是于她的风情却是毫不受影响!
贤王看着她,想起自己娶了她以后,在北疆也多亏了有她在一旁出谋划策,才能安抚下那里的豪绅,可惜终是因为手中并无军权,只有那么几万的亲兵,与顾大将军比起来,简直就是星星与明月的差距!想到前几日收到密报,说是当地豪绅隐隐有不再服从当地官员的苗头,贤王的心里便是一堵!
杨海宁的话,他自是听明白了,是摆明了要他不要卷入这太子之位争夺战中!贤王的手指放于膝上微微地捻动着,仔细地想着杨海宁的话,这个妻子聪明绝顶,虽然比不上那苏静依,却也是比之寻常妇人要聪明的多,看问题也是长远的多!
半晌,贤王轻道:“你先去吧。本王自有主意。”
杨海宁有些担忧地看了贤王一眼,张了张嘴,看到他有些凌厉的眼神,终是没有说出口,施了礼,退下了。
贤王在她走后,则是起身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说实话,刚才杨海宁的话说的都是事实,这一点他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可是她还有隐晦在里面的一句话没有直接说出来,那就是千万不要做什么太子之梦了!明王和晋王斗的热火朝天,不论是谁输,赢的那一个都绝对不会是他贤王!这个认知,让贤王的心里有些烦躁了!
那个位置,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他现在虽然距离那个位置有些远,可是谁又能说他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呢!至少,在父皇的心里,还是念着他的一些好的!想到这儿,贤王的脚步顿住,脸色有些凝重了!不!说到底,皇上看重的,不过是他的母妃,并不是他这个人!父皇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才会对自己百般照顾!
思及此,贤王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仔细地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一幕幕!自己有多少的才干?自己有多少心腹?自己又有多少兵马?皇位之争,说到底,仅凭着父皇的宠爱,他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吗?他没那么天真,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要自己就此放弃吗?不!他不甘心!自己比之平王,优势要明显的多!自己有父皇的宠爱,不是吗?不过一转身,对上了桌上的那封密函,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便在瞬间崩塌了!
那封密函,是他的人自全国各地搜集来的情报,平王有着一样所有王爷无人可及的优势!那便是声誉!平王在民间的声誉极高!甚至是平王妃一个女子的声誉都要高过其它的任何一位王爷!
民望这样高,这可是比之皇上的宠爱,要有力的多!贤王的眉心再次紧皱,自己该如何抉择?
天刚蒙蒙亮,皇宫的乾清殿内已是人声鼎沸。
热闹的乾清殿里,倒更像是菜市场了!
皇上皱了眉,这该如何是好?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吏部侍郎的职位竟是吵的如此不可开交!元熙挑了挑眉,像是在看戏一般,看着殿内的众位朝臣,而与他站于对面的贤王则是一脸深思地看向了他。
“好了,此事就由吏部尚书保举,再交由两相商议斟酌。此事就此作罢。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皇上发了话,众臣立时便停了争吵,大殿内再度恢复了平静。而元熙则是出列,在殿中央站定,“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何事?”
“回父皇,儿臣离开封地久矣,现在苗疆的大王子等人皆已离京,儿臣奏请皇上,允儿臣携家眷返回封城。”
平王的这番话,倒是让朝臣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谁都知道眼下明王与晋王已是斗得不可开交。现在平王选择离开京城,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合进来!换句话说,就是对那个位置无意了!
一旁的贤王自然也是明白了过来,“儿臣也恳请皇上,允许儿臣携家眷返回北疆。”
皇上眯了眼睛,微仰了仰头,“怎么?你们二人不想留在这里,多陪陪朕?”
“回父皇,儿臣久离封地,恐有不妥,如今返回封地也不过是为了替父皇分忧而已。日后父皇下诏,儿臣自当快马加鞭,急奔京城。”贤王态度诚恳道。
英国公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略有些笑意,看了对面的平南候一眼。
平南候也是目光中露出赞同之色,冲着英国公微点了点头。
晋王一拱手道:“父皇,两位皇弟也是惦念那些封地的政务和百姓。有他二人远在边疆为父皇分忧,实在是我大渊之福!”
英国公也是赞成道:“启禀皇上,两位王爷抵京已有月余,再加上来回在路上耽搁的时间,离开封地,便是已有两个月了。两位王爷的确是不宜离开封地太久。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点了点头,“爱卿言之有理。也罢,传朕旨意,明日,朕在皇宫设宴,为两位皇子送行。”
“谢父皇。”
平王府别院,静依正在咱竹榭里,有些无精打采地摆弄着一束百合,时不时地叹口气,一旁的司画看了则是心急不已,王妃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儿上午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哀声叹气,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病了?
“殿下,您要不要用些冰镇的西瓜?”司画没话找话道。
静依瞟了她一眼,“司画,这句话,你今儿上午问了我三次了!你不嫌烦吗?”
司画的表情一滞,自己有问了那么多次吗?“殿下,您可是身体不舒服?不然,为何一个上午都是心绪不佳,哀声叹气?”
静依摇了摇头,“没什么。王爷回来了吗?”
“回殿下,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要不,属下陪您到院子里走走?”
静依长叹了一声,干脆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抵在了桌面儿上,两只胳膊往前伸的直直的,“不必了!我不想动!”说着,便一转头看着这一片翠绿的竹林,“好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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