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聚会,“吃”是少不了的一道程序,万柳堂也不例外。院子里摆开了宴席,从桌椅板凳到菜肴都来自大江酒楼。我和马先生、杨略两口子还有于爷爷一家坐在一桌。我们这桌上的菜和其他桌上一样,以大鱼大肉为主。桌子中间就是一大盆粉蒸肉。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块的肉,每块肉足有200mm长、100mm宽、10mm厚,用八步镇人的话来说,就是一柞长,半柞宽,一指厚。生肉在酱油里泡过之后,裹上米粉,然后转着圈地码放在一个大脸盆里,上笼屉用大火蒸熟。最后上桌,当场倒扣在一个大盘子里,看上去热气腾腾,红彤彤、油汪汪的。说老实话,我这个年纪的人对这种油乎乎的大肥肉非常抵触。可是邻桌的不少人都高高兴兴地吃得满嘴流油。我知道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下岗,今天这桌宴席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是个解馋的机会。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先生站起来说话了:
“诸位父老乡亲:
首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今天是万柳堂创始人杨万柳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和逝世四十周年的纪念ri。杨老先生毕生为广大父老乡亲的健康服务,在座的不少人包括我本人在内,都曾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但他老人家却不幸于四十年前死于非命,这一直是我们大家心中的隐痛。不过现在好了,自改革开放以来,他老人家的两代弟子继承他的遗志,不但把万柳堂开向全省、全国,而且陆续出版了他的遗著《万柳堂医案》,如今已出齐了全部五集。今天我们万柳堂举行这个纪念活动就是要以此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还要告慰杨家全家的在天之灵。”
说到这里,马先生的眼睛红了,两滴豆大的泪珠挂在脸颊上。眼见得他的情绪就要失控,旁边的吴老师立即抓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我悄悄地看见,马维杨也捂着脸正在抽泣。就在这时,于爷爷站起来解围了:
“同志们,同志们,今天是个高兴的ri子,是个喜庆的ri子。杨老的在天之灵从天上看下来,看见我们今天的成就,也会为我们高兴。”一句话驱散了刚才那种yin沉的气氛,
“来,让我们举起杯,为我们的今天干杯!”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起来,纷纷附和着干了杯中酒。宴会又一次进入了高chao,桌上的菜很快就少了下去。看来于爷爷深谙宴席上讲话的jing髓,不能少,少了说明不了问题,这顿宴席的目的就没法说明。也不能多,话多了会引起别人的反感,桌上的菜都凉了。
我吃得很少,只是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们。很明显,这不是我熟悉的人群。我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仔细想来,我们家在八步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么也算得上是“高收入阶层”,而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低收入阶层,也就是所谓“四零、五零”的下岗职工。从年龄上来说,他们和我父亲是同一代人,也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是所谓“生下来挨饿,上了学停课,结婚没窝,孩子只能生一个”的这一代。我父亲依靠自己不懈的努力从他们中间挣扎出来上了大学,可他们……。想到这里,我又看了看他们的吃相,难怪今天来了这么多人。
席间不少人过来向于爷爷和马先生敬酒,带着讨好的,近似于谄媚的表情低低地说着什么,好像是提着什么要求。然后带着或是满足,或是迷茫的表情离开。席间我也观察着他们的子女,有些在学校里见到过,他们都是八、九班以后的名次。跟我和于纪几乎是不来往的。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只有坐在于纪的旁边,不时地问他一些问题。
于纪告诉我,这些人都有求于万柳堂,他们因为和于家有历史上的渊源,借着这个机会希望于爷爷能接受他们的子女进万柳堂工作。于纪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万柳堂不过是八步镇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房,怎么能安排那么多人的工作?看看这些人的做派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假。不少人还是爷爷带着孙子来的呢,看来正在动用老爷爷的面子。而且这些孩子的分数大概考不上大学,即使考上大学,也是二本甚至是大专,迟早会面临艰难的找工作问题。
现在,于纪成了我的字典,我什么事情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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