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
大长秋卓文君却是无甚顾忌,颓自接过话头。
“哦?”
阿娇饶有兴致的道:“先生此言何意?”
卓文君亦是失笑,意有所指道:“太子殿下的脾性,皇后焉能不知?”
阿娇已是闻弦知意,不禁笑意更甚:“若真如此,倒也有趣,先生可愿与本宫赌一赌。”
卓文君教导和辅佐阿娇多年,深知她惯爱玩闹,倒也没想驳她兴致,颌首道:“那倒是老身占了便宜,却不知赌注为何?”
阿娇微作沉吟,笑道:“再过月余,马来半岛的上好莲雾便会进贡抵京,本宫便以两箩莲雾作赌,若是先生输了……为本宫作副九尺画屏,如何?”
“……”
苏媛闻言,觉着皇后实在心黑。
莲雾虽是难得的贡品,然卓文君可不止是大长秋,更是声名斐然的大家,其书法画作,皆是颇受汉室宗妇和贵女喜爱追捧。
九尺画屏,那是极耗功夫的“大作”,若非随意应付,至少要画上大半月的光景,更遑论还要题词。
说俗气点,这副画屏若是拿去发卖,必是价愈千金的。
大长秋若真是赌输了,自然不会随手泼墨,随意糊弄皇后,必是竭尽所能的斟酌酝酿,精益求精,如此,这副大作的价值就更难以估量了。
卓文君却是毫不在意,颌首应诺道:“既是如此,老身就先谢过皇后恩赏了。”
“……”
阿娇见得她那胜券在握的神情,突是没了底气,忙是又端起望远镜,放眼望去。
但见远方的大队骑军中,自家的傻儿子早已越众而出,一马当先的驰至塬上。
“诶,养儿败家啊!”
阿娇知晓败局已定,不必再看了,放下望远镜,颇是无奈道:“先生真真料事如神。”
卓文君笑道:“皇后谬赞,老身非可料事,只是略懂识人罢了,殿下乃赤子心性,至孝至诚,实属难得的。”
“先生莫要为他说好话,本宫可不是会与儿媳妇争风吃醋的恶婆婆。”
阿娇撇了撇嘴,待得望向满脸尴尬的苏媛,却又展颜笑道:“走吧,亲家母,随我回长秋宫备膳,也好为亲家翁和你那毛脚女婿接风洗尘。”
“皇后说笑了。”
苏媛真真哭笑不得,虽说太上皇已在昨日下旨赐婚,然只是订立婚约罢了,赵婉年岁尚幼,想要真正备嫁,尚要待及笄之后。
况乎太子迎娶正妃,乃是悠关社稷的大事,婚仪和婚典都不容半点轻忽,由宗正府和太常府主持,若是天家不急,仔细筹备个三两年都有可能。
宁多做,勿疏漏,若是失了天家颜面,闹出甚么不好的事由非议,谁都担不起。
“本宫可不是说笑。”
阿娇微是敛了神情,肃容道:“陛下常言,一个女婿半个儿,况乎昔年若非你与宁老医官尽心竭力,本宫怕也难以诞下这儿子,现今你夫君为太子少傅,日后又为我儿岳丈,无论于公于私,都该尽力辅佐和教导他,莫让他教陛下失望才是。”
苏媛自是会意,忙是躬身应诺:“必不负天家重托!”
“大善!”
阿娇重重颌首,复又道:“你夫妇二人亦无须太过忧心,婉儿那妮子与本宫投缘,性情欢脱些,亦非坏事,总比那些终日造作钻营的贵女强得多,待她日后入宫,但凡本宫尚在,必护她周全,不让她遭了旁人算计。”
“臣代小女谢过皇后恩眷!”
苏媛闻言,霎时眼眶发红,便要屈膝,欲行揖拜之礼。
可怜天下父母心!
昨日接了赐婚的圣旨,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仍是彻夜辗转难眠,忧心远大于欣喜。
赵氏得今日荣景,夫妇俩已是知足,从未想过靠女儿政治联姻乃至攀附天家,攫取更大的权势和更高的地位,唯望她一世安好罢了。
赵立甚至不在意甚么家业传承,若非如此,他早就纳妾,争取得育子嗣,以承继香火了。
军中遗孤,自幼缺乏家庭温暖,待得功成名就后,对家人的重视,无疑是远超常人的。
赵立如此,苏媛亦如此。
旁的世家权贵,多是难以理解,阿娇却因膝下唯有独子,且深受刘彻的影响,多多少少能体会赵氏夫妇的心境。
阿娇虽莽,却不傻,之所以早就对赵婉宠爱有加,自也不乏为自家傻儿子筹谋的心思。
若连这点心计都没有,她就妄为天家女,更妄为天家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