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用竹蔑与轻绸制成的孔明灯,象云彩一样飘在半空之中。
一个瘦瘦的男子仰头看着这孔明灯,眉宇间带着一股疑惑。
若是靠近了他,便能听得他自言自语:“为何这孔明灯,能够飞上天去?为何灯中烛尽,孔明灯又会落下来?”
叶畅拉着虫娘,恰好从他身边过去,听得他的问题,笑着道:“孔明灯能飞上天,乃是因为其中烛火升腾出热汽,热汽轻而寒气重,轻者浮而重者沉,故此孔明灯为热汽所带,扶摇而上,腾空入云。”
“为何热汽会轻?”那人又问道。
“这个嘛……某却不知,阁下既然如此好奇,何不精研之?”
叶畅很乐意激起一些人对自然的兴趣,因此随口说了一句。
那人闻言皱着眉,好一会儿道:“是,某乃巨鹿张休,多谢这位郎君指点……只是家叔坐化之后,这穷究天地之理,晓阴阳之化,再无人可以请教——原本还有梁公,可梁公也已经仙去……”
他在那边喃喃自语,叶畅还想问一问,他口中倍为推崇的“家叔”还有那位“梁公”是谁,那边虫娘早就不耐烦了,拉着他道:“走,走,逛铺子去”
女子对于逛铺子的追求,当真是没有年龄限制的。跟着这小姑娘,饶是叶畅总锻炼,却也累得慌。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将午,西市东市摆出来的摊点几乎都逛遍了,约摸到了此次市赛最重要的一项斗宝上来,叶畅便又回到了朝天街前。
此时双方已经各列奇珍,在彩楼之下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琉璃器。每一样都是极为罕见的艺术珍品,叶畅估摸着,只要有一件能够留传到后世,其价值便可以⊥一个家族数代富足。
只不过这些琉璃器物太过脆弱,它们比起瓷器甚至都要难保存,数量也要少,所以传世者并不多。
“听说西市和东市都有压箱底的宝物,还没有拆出来。”虫娘逛了一圈,手里拿着个竹筒装的冰糕,满嘴都是白色的浆汁,含糊不清地向叶畅问道。
叶畅瞧着她这模样,拿出块手帕交给她:“揩揩脸吧……”
“这冰糕可真好吃十一郎,你果然是最聪明的,响儿那小丫头别的话都是胡说,唯独这一句,倒是真话。”
虫娘吃的,乃是叶畅新的发明,冰糕。
硝石溶水制冰之术,原是唐末才诞生,叶畅将之提前了百年,顺便自然也没忘制造冰激淋。只不过此时的包装,只能用洗净蒸透的竹筒,另外在材料上也有所欠缺。
“柘浆甜吧,虽是好吃,你也不要吃得太多,免得坏了肚子。”叶畅笑道。
柘浆便是甘蔗汁,太宗皇帝李世民曾遣人去天竺学习制造柘浆的技艺,但那种技艺还是简陋,比不得叶畅从《天工开物》里黄泥过滤法。贾猫儿等人离开了球市,总得另寻行当,叶畅抛出冰糕与柘浆,虽然还只有贾猫儿参与其事,却让这些长安城的游侠儿明白,只要跟着叶畅,就不愁没有出路。
方才便是在贾猫儿看着的摊点上,取了这冰糕吃。
“挂起来了,挂起来了”对于叶畅吃坏肚子的警告,虫娘只作未曾听到。她指着彩楼欢呼,神情雀跃,显然对于双方用于压轴的宝物很感兴趣。
她的顽皮心思,叶畅自然明白。
两边彩楼的一根横梁上,各悬着锦帛,锦帛下端又绑着包裹,包裹里就是双方今日市赛的压轴之物了。此时双方都没有打开,要等到约定之时,才会将包裹启开。
叶畅正瞧着热闹,却被人一把拉住,他侧头望去,只见胡源祥神情复杂地搓着手。
“胡翁有何吩咐?”
胡源祥将他拉到一边,先是向他长揖:“今日前二阵能胜,都仰赖于叶郎君之智,老朽无以为谢,只能如此。”
“胡翁何必如此,我也只是瞧着王元宝不顺眼,故此助胡翁一臂之力罢了。”叶畅笑道:“胡翁有话就直说,若叶某能相助,必会伸手。”
“方才老朽得到消息,王元宝那边的琉璃器来自大食,而且甚为精美。老朽原以为他会用淄川琉璃器,却不曾想他竟然得到大食琉璃器——以老朽所藏,若是淄川,尚有一比,大食琉璃器……”
说到这,胡源祥摇了摇头,用希翼的眼光看着叶畅。
叶畅却只能苦笑。
就算他知道琉璃器再进一步便是玻璃,可是没有一定时间的名匠相助,他也拿不出可以胜过王元宝的玻璃器来啊
“此事某无能为力,反正已经胜过两场,便是负了这一场,西市还是占了上风。”叶畅道。
胡源祥也知道,这种情形下叶畅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他也只不过是见证了叶畅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抱一线希望试试罢了。听得叶畅此语,只能又长揖道:“是,是,叶郎君说得有理。”
见他还是有些失望,叶畅摇了摇头,除非对方自己出错,否则这一场,只有输了。
他与虫娘等又转到东市彩楼下,如同西市一般,也是用锦缎系了一个包裹挂在横梁之上。他正看着间,突然又有人拍了他一下,叶畅一看,竟然是王缙。
“方才两阵,皆是你之阴谋诡计,是也不是?”王缙此时完全没有了风度,神情之中,怒意明显。
“什么叫阴谋诡计,莫非拱手认输,不做任何努力,才不是阴谋诡计?”叶畅不满地回应道。
“叶十一,你是铁了心,要与本官做对了?”
王缙连“本官”的身份都端了出来,叶畅还未说话,跟在一旁的二十九娘先过去,在王缙脚尖上狠狠踩了一脚。
或许是在叶畅脚上练多了的缘故,这脚又狠又准,王缙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叶畅身上,哪里会注意这个小姑娘。被这一脚踩得直接跳了起来,他虽然学佛修佛,可是学得形却未学得神,无论是养气还是心胸,都差得远。
因此他发觉是个小姑娘踩了自己,顿时抡起巴掌,便抽了过去。
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在他看来,此时跟在叶畅身边的,应当是叶畅的使女。
结果那小姑娘冷冷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既无躲闪,又无惊惧,嘴角边隐隐还挂着一丝冷笑。
“叭”
一巴掌抽了下来,却没有抽在虫娘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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